长生不老的唐氏真相

　
　　世事如麻，开卷无益，翻翻古书，平复心情，不料古今一贯，更是触目惊心。唐甄《潜书》，论学性才兼举，反对强分内外，而尊王訾程，又以静为内以敬为外，不免门户之见；论政则考索古今，颇合时宜，自然，其论为君之道，入庙堂则执符发号令，出庙堂则把锄为农夫，不免为李慈铭所讥。不过，现代政治舞台之蹈舞者，倒与唐甄的异想天开颇有几分相似之处！接近真理，前提是正视真相，遗憾的是，唐氏眼中的真相似乎长生不老，直到今天，犹自活蹦乱跳。
　　《潜书•富民》云：
　　虐取者谁乎？天下之大害莫如贪，盖十百于重赋焉，穴墙而入者，不能发人之密藏；羣刃而进者，不能夺人之田宅；御旅于涂者，不能破人之家室；宼至诛焚者，不能穷山谷而徧四海。彼为吏者，星列于天下，日夜猎人之财，所获既多，则有陵已者负筮而去。旣亡于上，复取于下，转亡转取，如塡壑谷不可满也。夫盗不尽人，宼不尽世，而民之毒于贪吏者，无所逃于天地之间！是以数十年以来，富室空虚，中产沦亡，穷民无所为赖，妻去其夫，子离其父，常叹其生之不犬马若也。
　　今之为吏者，一袭之裘值二三百金，其它锦绣视此矣；优人之饰，必数千金，其它玩物视此矣；金琖银罂珠玉珊瑚奇巧之器不可胜计，若是者，谓之能吏，市人慕之，乡党尊之，教子弟者劝之。有为吏而廉者，出无舆，食无肉，衣无裘，谓之无能，市人贱之，乡党笑之，教子弟者戒之。盖贪之锢人心也甚矣！治布帛者，漂则白，缁则黑，由今之俗，欲变今之贪，是求白于缁也。
　　唐氏给出的药方呢，依然是人君以身作则，以上化下，按这个方子熬得药太苦，人君恐怕是不屑一顾。顾炎武《日知录》论贪，亦列出不少光辉榜样，陈垣先生做注，小心翼翼点出，法古之外，还有法西一途。法古的路指给君王，法西的路指给民众，虽不好走，却是正途。
　　
　　（清）唐甄：《潜书》，中华书局1955年版，1963年增订第2版，2009年第5次印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