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江诗》1985年2月第一版 福建人民出版社 涉江诗稿卷一
琼楼
琼楼昨夜碧窗开,残月和烟堕枕隈。背烛凝情更无语,一天凉露梦初回。
乱鸦庭树夜啼烟,梦落明湖月满船。勿忆凉飔残照里,万花双桨是当年。
题红叶
江上枫林乱夕曛,相思渺渺隔秋云。眼中红泪有时尽,叶上题诗更寄君。
江上晚归, 对月有怀
数峰江上失残晖,新月如弓送客归。今夜长安风露里,有人相对忆蛾眉。
十月七日风雨渡江
四山风雨客衣单,却恐行人驿路寒。便道相思似江水,几时流转到长安?
江潮
计日归期近,相思夜转遥。江潮如有信,烧烛到明朝。
和玉溪生无题, 同千帆作
未卜他生别更难,燕飞花落到春残。青天可补情还老,碧海能量泪不乾。才过佳期星汉远,窃来灵药月轮寒。凤笺细写眠蚕字,留作相思日后看。
月地云阶记旧踪,斑骓嘶断晚来钟。春檐酌酒花初落,绣幄围灯雨乍浓。珠树三年巢翡翠,金塘一夜泣芙蓉。锦衾角枕天涯远,未必蓬山隔万重。
暖透吴绵第几重,画罗鸳被为君缝。秦楼娇凤羞相妒,洛浦惊鸿梦可通。桐树惯栖怜净碧,荷花到死守香红。千年桑海寻常事,肠断虚窗五夜风。
尽日灵风卷雨来,昨宵双枕乍惊雷。千春小月留棚待,一夕行云去不回。旧梦白迷神女峡,新诗空费沈郎才。相看蜡炬同垂泪,聊可煎心莫化灰。
答印唐见寄
巫云湘竹两萦思,夜雨巴山问后期,今日南泉衣带水,不堪重唱别离词!
万里关河寄幕僚,南都新贵马蹄骄。如何绛帐传经日,更向天涯叹寂寥。
病榻
山城寒尽转愁春,禅榻茶烟飏梦尘。纵使维摩躭小病,诸天未有散花人。
庚辰初夏,余卧疾成都,印唐慰秋旧约来会,而久待不至。迨余反嘉州,二君始来,怅然赋此分寄
期君不至久凝思,犹自临行故发迟。我去君来太惆怅,锦城烟柳万条垂。
罗衣长仗药烟熏,天外归鸿隔暮云。差喜刀圭容不死,秋风春雨一相闻。
旧梦清游不可寻,一灯风雨十年心。当时相见愁难说,别后沈吟况至今。
酒痕旧杂泪痕新,京洛征衣更涴尘。犹有薄魂销未尽,不辞辛苦作词人。
题家藏汉镜玉环拓本
翠黛终随碧藓凉,倾城倾国也寻常。妆成深浅从人看,镜里眉痕懒自商。
过眼纷纷幻怨恩,昭阳未必胜长门。玉环依旧归人世,不见当年啮臂痕。
新寒
浓霜如雪儿如丸,庭树风高落叶干。最是单衾多病后,昨宵无计敌新寒。
忆苏州故居
一带朱楼护碧纱,千山烽火望中赊。从今纵行江南梦,明月梅花属别家。
乔木伤心说故家,断钗零钿委尘沙。重来燕子惊新主,空认庭前红杏花。
歌酒频开上日筵,华堂梦断十年前。只今飘泊西南际,却向朱门乞一椽。
以上乙酉前作以下乙未后作
铭延白桦书来念苏州旧游, 赋答
人生只合住吴城,片石丛花俱有情。除却梦窗知此意,徐公杨子共愁萦!
赴汉口观杜近芳剧, 夜归遇雨
旧曲新声韵更娇,敞车归路夜迢迢。青衫也为听歌湿,风雨潇潇过大桥。
病中忆吴门旧事, 寄敬言伉俪金陵, 仰苏伉俪苏州
台下杨妃未上场,当时盛事说明皇。吴门苦恨余归晚,惆怅歌尘冷画梁。
卧病书斋日月长,偶余结习向歌场。相邀同看苏州戏,一伞千山说孟姜。
梁魏新腔久擅场,知音千载继周郎。男儿膝下黄金贵,一曲销魂拜刺梁。
吴江寂寂冷青枫,弦管余音逐晓风。遥想詹桥今夜月,梦中归路几人同?
白桦以绘有孙悟空图象之贺年片见寄,祝余老健,并能远游,戏答
残年新岁喜相闻,善病辜君善祷文。筋斗何由追大圣,秣陵终隔万重云。
春日寄白桦
犹忆逢春作胜游,绿杨城郭泛轻舟。何时共踏红桥月,重上扬州旧酒楼?
寄敬言
仙居何处好楼台,想见晶窗向晓开。傅厚岗前残月夜,分明梦裏御风来。
横塘别后几经秋,翻向金陵忆旧游。何日西窗一尊酒,秋灯夜雨话苏州?
寄国章兼讯止畺
夏木阴阴石径斜,当年几度到君家。遥知一夜熏风暖,开遍南山栀子花。
新来难得武昌鱼,凭仗飞鸿一寄书。为问东吴乔国老,孙郎霸业近何如?
癸卯夏重游金陵,赋呈子雍白匈
白下清游误旧期,七年离恨夜灯知。人间纵有登仙乐,不及秦淮重到时。
故人尊酒暂盘桓,白发新添兴未阑。犹喜归来非化鹤,不须秉烛更重看。
楚江多病不胜衣,长怕重逢旧貌非。物阜年丰天下乐,新来瘦沈亦痴肥。
相携同过胜棋楼,高柳毵毵记昔游。却笑湖名尚依旧,人间何处有新愁?
犹记芸窗共一编,几回风雨对牀眠。荷香柳色湖边路,重话前游三十年。
共谱新声学宋贤,写愁犹忆乱离年。旧词忘尽劳君记,诵到游仙第几篇?
梦窗才调老词仙,玉茗新声海内传。一样湖光山色里,忽忽聚散几经年。
文人结习未全删,车马从容首长班。同学少年多不贱,未妨樗散占名山。
玄武湖中同泛棹,鸡呜寺畔屡停车。从今别梦依依处,旧地新添绿柳居。
朱颜绿鬓浑非故,逸兴豪情略似前。诗酒未妨吾辈老,喜看儿女胜当年!
丙午春,珞珈山寓庐碧桃盛开,辄与丽儿留影其下。因忆昔尝於白门明孝陵梅花下摄影一帧,乱中失去,今三十年矣。感赋小诗
人影花光春正妍,飘零旧迹落谁边?喜看娇女红颜好,不向东风叹逝川!
不将人面比花妍,初试工装色泽鲜。好把拈针挥翰手,铸成铁柱拄新天。
丽则东游吴越,将归,诗以逆之
极目吴山连楚水,梦魂逐汝趁行舟。白门菡萏阗门柳,一样销魂感昔游。
七里山塘接虎丘,屧廊香径几淹留。怜儿生小吴门住,两度重来是旧游。
经年不寄一行书,喜汝清游远到吴。除却江南好风景,亲朋消息带来无?
一棹秋风江上回,六桥三竺几徘徊。征衫莫浣东湖水,曾带西湖烟雨来。
歇浦高低几度潮,归期细数路迢迢。不知今夜波心月,船泊江南何处桥?
行程暗计恐无凭,人在艨艟第几层?遥想蒋山青未了,西风残照过金陵。
谢涵君见惠手植玫瑰
感君带露剪新枝,淡白深红色总宜。最是夜来春气暖,浓香一枕梦回时。
忙中岁月易侵寻,忘却寻花旧日心。忽觉眼前生意满,教人记起已春深。
壬子春丽儿于归,赋示
娇憨犹自忆扶床,廿载相依共暖凉。春径看花归日暮,秋灯拥被话更长。每夸母女兼知己,聊慰亲朋各异方。喜汝宜家偿夙愿,眼前膝下几时忘!
寄千帆
门外东湖水,秋风起碧波。伤心家似客,附骨病成魔。同室期应远,移居愁更多。
幽窗人不寐,漫问夜如何?
清秋明月夜,相望隔重城。多病思良伴,长离负旧盟。有情惜往日,无意卜他生。还待乌头白,归来共短檠。
一夕
一夕莼鲈系梦思,秋风何事滞天涯?病多倚枕灯残后,路远扶筇日落时。燕垒蜂房俱可羡,乌头马角总难期。朋交几辈成新鬼,犹自音书隔故知。
论文学圃两难谙,相对儒冠只自惭。剩有病怀荼比苦,几曾老境蔗同甘?空谈一向书徒读,多梦新来睡不酣。回首秋风摇落处,柳丝鬓影共毵毵。
喜得石臞书,却寄
茫茫烟水绕重城,远札惊开久怆情。乍认手书疑隔世,细思交谊忆平生。归来共庆风闻误,喜极翻教老泪横。更待相逢一尊酒,未须料理旧时名。
裙屐翩翩集白门,青春意气共谁论。三年海岱无消息,千里枫林入梦魂。旧业未妨吾辈老,故交惊数几人存。结邻终负他年约,白首离居湖上村。
忆上海诸侄
诸侄迢迢隔海涯,客中多病倍思家。重逢岂独余头白,只恐相看鬓尽华!
见说江南景物妍,莼鲈风味尚依然。秋来最忆澄湖蟹,梦断持螯十六年。
犹记儿时共一堂,几回聚散悔苍黄。他年若许重相见,话尽灯窗秋夜长。
菡萏梅花落更开,流光似水苦相催。年年空作东归计,不识浮生得几回。
答淡芳
习静空山里,偷闲老病余。难逢乡国信,喜得故人书。辛苦寻方药,殷勤问起居。
卅年千里隔,交谊未相疏。
岁暮多风雪,红炉煮药瓯。清寒欺病骨,残梦数交游。旧业仍黄卷,流光渐白头。浮沈烟浪外,湖上羡沙鸥。
楚蜀风烟接,频劳双鲤鱼。沧江同卧病,蠹简伴闲居。年辈徒尊老,诗篇每起予。成都沽美酒,终叹后期虚。
扬灵出三峡,乘兴意何如?鄂渚停桡问,东湖近水居。久无江浦蟹,难得武昌鱼。待剪西窗烛,盈尊酒有余。
丽儿途中拾得腊梅残枝,归供案头,感赋
拾得街尘里,归供瓶水中。荣枯原有分,开落岂因风。残萼能余几?孤芳自不同。名园盛桃李,留汝伴寒松。
得肇仓病中书,奉寄
秋怀正摇落,一雁度南天。老病伤吾辈,文章让少年。无才甘守拙,易退岂能贤?纵对湖山胜,登临亦惘然。
白首如新空揖让,相逢倾盖复离居。汉皋卅载交游少,犹喜燕台远寄书。
癸丑秋冬之际山居偶成
栎林生远籁,湖畔首重排逥。驿少书难寄,山深客不来。又看桐叶落,仍报菊花开。安得同心友,持螯共举杯?
村鸡初唱晓,野径少人过。袭枕凄风厉,冲门落叶多。青山吐红日,碧水漾金波。早起输邻媪,巡畦踏露莎。
绿芜凋朔气,红树独经霜。倚枕翻诗集,传书问药方。病怀容我放,倦眼笑人忙。始觉投闲好,幽居午梦长。
蓬户经旬闭,寒蔬不满盘。山荒风雪劲,市远米薪难。文字闲愈懒,襟怀老更宽。新绵装布被,一觉未知寒。
续成次韵
几家山畔住,零落不成村。侵晓先浇圃,余曛各闭门。十年双鬓白,四壁一灯昏。漫说形容改,乡音亦不存。
名胜东湖旧,谁知渚北村?行人常问路,信使偶敲门。风急波鳞皱,寒凝日色昏。江南成旧梦,偕隐约空存。
悲风动乔木,黄叶满山村。储药难除病,无童可应门。自堪经伏腊,谁共话晨昏?海内思耆旧,而今几辈存?
临渊无复羡,咫尺是渔村。日晚鸡归栅,更深犬吠门,新书心不记,细字眼还昏。应被山灵笑,犹存结习存。
琼楼昨夜碧窗开,残月和烟堕枕隈。背烛凝情更无语,一天凉露梦初回。
乱鸦庭树夜啼烟,梦落明湖月满船。勿忆凉飔残照里,万花双桨是当年。
题红叶
江上枫林乱夕曛,相思渺渺隔秋云。眼中红泪有时尽,叶上题诗更寄君。
江上晚归, 对月有怀
数峰江上失残晖,新月如弓送客归。今夜长安风露里,有人相对忆蛾眉。
十月七日风雨渡江
四山风雨客衣单,却恐行人驿路寒。便道相思似江水,几时流转到长安?
江潮
计日归期近,相思夜转遥。江潮如有信,烧烛到明朝。
和玉溪生无题, 同千帆作
未卜他生别更难,燕飞花落到春残。青天可补情还老,碧海能量泪不乾。才过佳期星汉远,窃来灵药月轮寒。凤笺细写眠蚕字,留作相思日后看。
月地云阶记旧踪,斑骓嘶断晚来钟。春檐酌酒花初落,绣幄围灯雨乍浓。珠树三年巢翡翠,金塘一夜泣芙蓉。锦衾角枕天涯远,未必蓬山隔万重。
暖透吴绵第几重,画罗鸳被为君缝。秦楼娇凤羞相妒,洛浦惊鸿梦可通。桐树惯栖怜净碧,荷花到死守香红。千年桑海寻常事,肠断虚窗五夜风。
尽日灵风卷雨来,昨宵双枕乍惊雷。千春小月留棚待,一夕行云去不回。旧梦白迷神女峡,新诗空费沈郎才。相看蜡炬同垂泪,聊可煎心莫化灰。
答印唐见寄
巫云湘竹两萦思,夜雨巴山问后期,今日南泉衣带水,不堪重唱别离词!
万里关河寄幕僚,南都新贵马蹄骄。如何绛帐传经日,更向天涯叹寂寥。
病榻
山城寒尽转愁春,禅榻茶烟飏梦尘。纵使维摩躭小病,诸天未有散花人。
庚辰初夏,余卧疾成都,印唐慰秋旧约来会,而久待不至。迨余反嘉州,二君始来,怅然赋此分寄
期君不至久凝思,犹自临行故发迟。我去君来太惆怅,锦城烟柳万条垂。
罗衣长仗药烟熏,天外归鸿隔暮云。差喜刀圭容不死,秋风春雨一相闻。
旧梦清游不可寻,一灯风雨十年心。当时相见愁难说,别后沈吟况至今。
酒痕旧杂泪痕新,京洛征衣更涴尘。犹有薄魂销未尽,不辞辛苦作词人。
题家藏汉镜玉环拓本
翠黛终随碧藓凉,倾城倾国也寻常。妆成深浅从人看,镜里眉痕懒自商。
过眼纷纷幻怨恩,昭阳未必胜长门。玉环依旧归人世,不见当年啮臂痕。
新寒
浓霜如雪儿如丸,庭树风高落叶干。最是单衾多病后,昨宵无计敌新寒。
忆苏州故居
一带朱楼护碧纱,千山烽火望中赊。从今纵行江南梦,明月梅花属别家。
乔木伤心说故家,断钗零钿委尘沙。重来燕子惊新主,空认庭前红杏花。
歌酒频开上日筵,华堂梦断十年前。只今飘泊西南际,却向朱门乞一椽。
以上乙酉前作以下乙未后作
铭延白桦书来念苏州旧游, 赋答
人生只合住吴城,片石丛花俱有情。除却梦窗知此意,徐公杨子共愁萦!
赴汉口观杜近芳剧, 夜归遇雨
旧曲新声韵更娇,敞车归路夜迢迢。青衫也为听歌湿,风雨潇潇过大桥。
病中忆吴门旧事, 寄敬言伉俪金陵, 仰苏伉俪苏州
台下杨妃未上场,当时盛事说明皇。吴门苦恨余归晚,惆怅歌尘冷画梁。
卧病书斋日月长,偶余结习向歌场。相邀同看苏州戏,一伞千山说孟姜。
梁魏新腔久擅场,知音千载继周郎。男儿膝下黄金贵,一曲销魂拜刺梁。
吴江寂寂冷青枫,弦管余音逐晓风。遥想詹桥今夜月,梦中归路几人同?
白桦以绘有孙悟空图象之贺年片见寄,祝余老健,并能远游,戏答
残年新岁喜相闻,善病辜君善祷文。筋斗何由追大圣,秣陵终隔万重云。
春日寄白桦
犹忆逢春作胜游,绿杨城郭泛轻舟。何时共踏红桥月,重上扬州旧酒楼?
寄敬言
仙居何处好楼台,想见晶窗向晓开。傅厚岗前残月夜,分明梦裏御风来。
横塘别后几经秋,翻向金陵忆旧游。何日西窗一尊酒,秋灯夜雨话苏州?
寄国章兼讯止畺
夏木阴阴石径斜,当年几度到君家。遥知一夜熏风暖,开遍南山栀子花。
新来难得武昌鱼,凭仗飞鸿一寄书。为问东吴乔国老,孙郎霸业近何如?
癸卯夏重游金陵,赋呈子雍白匈
白下清游误旧期,七年离恨夜灯知。人间纵有登仙乐,不及秦淮重到时。
故人尊酒暂盘桓,白发新添兴未阑。犹喜归来非化鹤,不须秉烛更重看。
楚江多病不胜衣,长怕重逢旧貌非。物阜年丰天下乐,新来瘦沈亦痴肥。
相携同过胜棋楼,高柳毵毵记昔游。却笑湖名尚依旧,人间何处有新愁?
犹记芸窗共一编,几回风雨对牀眠。荷香柳色湖边路,重话前游三十年。
共谱新声学宋贤,写愁犹忆乱离年。旧词忘尽劳君记,诵到游仙第几篇?
梦窗才调老词仙,玉茗新声海内传。一样湖光山色里,忽忽聚散几经年。
文人结习未全删,车马从容首长班。同学少年多不贱,未妨樗散占名山。
玄武湖中同泛棹,鸡呜寺畔屡停车。从今别梦依依处,旧地新添绿柳居。
朱颜绿鬓浑非故,逸兴豪情略似前。诗酒未妨吾辈老,喜看儿女胜当年!
丙午春,珞珈山寓庐碧桃盛开,辄与丽儿留影其下。因忆昔尝於白门明孝陵梅花下摄影一帧,乱中失去,今三十年矣。感赋小诗
人影花光春正妍,飘零旧迹落谁边?喜看娇女红颜好,不向东风叹逝川!
不将人面比花妍,初试工装色泽鲜。好把拈针挥翰手,铸成铁柱拄新天。
丽则东游吴越,将归,诗以逆之
极目吴山连楚水,梦魂逐汝趁行舟。白门菡萏阗门柳,一样销魂感昔游。
七里山塘接虎丘,屧廊香径几淹留。怜儿生小吴门住,两度重来是旧游。
经年不寄一行书,喜汝清游远到吴。除却江南好风景,亲朋消息带来无?
一棹秋风江上回,六桥三竺几徘徊。征衫莫浣东湖水,曾带西湖烟雨来。
歇浦高低几度潮,归期细数路迢迢。不知今夜波心月,船泊江南何处桥?
行程暗计恐无凭,人在艨艟第几层?遥想蒋山青未了,西风残照过金陵。
谢涵君见惠手植玫瑰
感君带露剪新枝,淡白深红色总宜。最是夜来春气暖,浓香一枕梦回时。
忙中岁月易侵寻,忘却寻花旧日心。忽觉眼前生意满,教人记起已春深。
壬子春丽儿于归,赋示
娇憨犹自忆扶床,廿载相依共暖凉。春径看花归日暮,秋灯拥被话更长。每夸母女兼知己,聊慰亲朋各异方。喜汝宜家偿夙愿,眼前膝下几时忘!
寄千帆
门外东湖水,秋风起碧波。伤心家似客,附骨病成魔。同室期应远,移居愁更多。
幽窗人不寐,漫问夜如何?
清秋明月夜,相望隔重城。多病思良伴,长离负旧盟。有情惜往日,无意卜他生。还待乌头白,归来共短檠。
一夕
一夕莼鲈系梦思,秋风何事滞天涯?病多倚枕灯残后,路远扶筇日落时。燕垒蜂房俱可羡,乌头马角总难期。朋交几辈成新鬼,犹自音书隔故知。
论文学圃两难谙,相对儒冠只自惭。剩有病怀荼比苦,几曾老境蔗同甘?空谈一向书徒读,多梦新来睡不酣。回首秋风摇落处,柳丝鬓影共毵毵。
喜得石臞书,却寄
茫茫烟水绕重城,远札惊开久怆情。乍认手书疑隔世,细思交谊忆平生。归来共庆风闻误,喜极翻教老泪横。更待相逢一尊酒,未须料理旧时名。
裙屐翩翩集白门,青春意气共谁论。三年海岱无消息,千里枫林入梦魂。旧业未妨吾辈老,故交惊数几人存。结邻终负他年约,白首离居湖上村。
忆上海诸侄
诸侄迢迢隔海涯,客中多病倍思家。重逢岂独余头白,只恐相看鬓尽华!
见说江南景物妍,莼鲈风味尚依然。秋来最忆澄湖蟹,梦断持螯十六年。
犹记儿时共一堂,几回聚散悔苍黄。他年若许重相见,话尽灯窗秋夜长。
菡萏梅花落更开,流光似水苦相催。年年空作东归计,不识浮生得几回。
答淡芳
习静空山里,偷闲老病余。难逢乡国信,喜得故人书。辛苦寻方药,殷勤问起居。
卅年千里隔,交谊未相疏。
岁暮多风雪,红炉煮药瓯。清寒欺病骨,残梦数交游。旧业仍黄卷,流光渐白头。浮沈烟浪外,湖上羡沙鸥。
楚蜀风烟接,频劳双鲤鱼。沧江同卧病,蠹简伴闲居。年辈徒尊老,诗篇每起予。成都沽美酒,终叹后期虚。
扬灵出三峡,乘兴意何如?鄂渚停桡问,东湖近水居。久无江浦蟹,难得武昌鱼。待剪西窗烛,盈尊酒有余。
丽儿途中拾得腊梅残枝,归供案头,感赋
拾得街尘里,归供瓶水中。荣枯原有分,开落岂因风。残萼能余几?孤芳自不同。名园盛桃李,留汝伴寒松。
得肇仓病中书,奉寄
秋怀正摇落,一雁度南天。老病伤吾辈,文章让少年。无才甘守拙,易退岂能贤?纵对湖山胜,登临亦惘然。
白首如新空揖让,相逢倾盖复离居。汉皋卅载交游少,犹喜燕台远寄书。
癸丑秋冬之际山居偶成
栎林生远籁,湖畔首重排逥。驿少书难寄,山深客不来。又看桐叶落,仍报菊花开。安得同心友,持螯共举杯?
村鸡初唱晓,野径少人过。袭枕凄风厉,冲门落叶多。青山吐红日,碧水漾金波。早起输邻媪,巡畦踏露莎。
绿芜凋朔气,红树独经霜。倚枕翻诗集,传书问药方。病怀容我放,倦眼笑人忙。始觉投闲好,幽居午梦长。
蓬户经旬闭,寒蔬不满盘。山荒风雪劲,市远米薪难。文字闲愈懒,襟怀老更宽。新绵装布被,一觉未知寒。
续成次韵
几家山畔住,零落不成村。侵晓先浇圃,余曛各闭门。十年双鬓白,四壁一灯昏。漫说形容改,乡音亦不存。
名胜东湖旧,谁知渚北村?行人常问路,信使偶敲门。风急波鳞皱,寒凝日色昏。江南成旧梦,偕隐约空存。
悲风动乔木,黄叶满山村。储药难除病,无童可应门。自堪经伏腊,谁共话晨昏?海内思耆旧,而今几辈存?
临渊无复羡,咫尺是渔村。日晚鸡归栅,更深犬吠门,新书心不记,细字眼还昏。应被山灵笑,犹存结习存。
有关键情节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