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教学对话论》
《语文教学对话论》是浙江师范大学的王尚文先生主编的一本书。之前,我还读过他的《语文教育学导论》和《语感论》。在一九九四年出版的《语文教育学导论》的第二十八页上有这样一段话:
“工具说”的致命失误在于它割断了语言和人之间的先天脐带,把“人”赶出了语言教育的课堂。由于得不到作为人的生命活动、精神活动的滋养,语言于是成了僵死的如同锯子、刨子、凿子一样的工具,不管教师再怎么努力教,学生再怎么认真学,语言这一工具始终是一种“异己”的对象而难于掌握。
这段话对于当时的我而言可以称得上是振聋发聩,从此我就把王先生当作了自己工作中的引路人。在批驳了“工具说”之后,王先生提出“语文教学的主要任务是培养语感”的观点。不久还专门出版了专著《语感论》。可是这两本书在当时分别只印了2700本和1100本,在学术界没有引起人们的足够注意。2000年,《语感论》的修订本出版。这时人们才发现由王先生主编的极受好评的浙江师大版《初中语文课本》和《新语文读本》的编选理念就出自于这本书里。在语文新课标里,“培养语感”也已被定为基本理念之一。后来,《中国青年报》还发表文章称王先生是“中国语文教育改革的先行者”。我以为,这是很适当的。
去年,我听说王先生正全力研究伽达默尔的哲学著作和巴赫金的对话理论。没想到今年年初就看到了他的研究成果——这本《语文教学对话论》。全书系统地阐述了对话与语文生活、语文教育、阅读教学、写作教学的关系以及对话对改变师生关系的作用。
书中认为,当前语文教学的重心必须转移到感性的言语形式上来。只有走进言语的深处,把握住言语形式的丰厚的感性内涵,语文教学才能真正达成由“知识中心说”到“语感中心说”的转移。要实现“知识中心说”向“语感中心说”的历史转轨,必须获得新的理论制高点。语文教学对话论正是基于对历史和现实的全新关照而构建起来的崭新的语文教学观。其核心含义是语文教学的本质就是对话,教师、学生、文本之间的关系是一种对话关系,学生听说读写的语文实践是一种对话实践,而学生的语文能力是一种对话能力。学生只有不断地通过与文本作者的对话,与自己及他人的对话,才能学习对话,学会对话。这种对话能力固然也涵盖了语文知识和语文技能,但其终极目的是在对话实践中,不断地提升自己的语感素质,提升学生作为人的精神高度,并借此进入更高、更新的对话平台。这里的“对话”指的是人与人之间在彼此平等、彼此倾听、彼此接纳、彼此敞开的基础上达成的双方视野的交融,是一种致力于相互理解、相互合作、相互激发、共同创造的精神或意识。透过这些论述我感到,对话生成式的教学不仅将对传统的语文教学进行根本性的变革,更主要的是它将使学生从小受到自由、民主、平等、独立这些人文精神的熏陶。在学生稚嫩的心田里,将播撒下人性的种子。若干年后,当这些孩子长大成人,将对整个民族、国家的精神面貌改变和民主化进程起到巨大的作用。
我一直觉得在语文教学中,教师、学生、教材都应该是主体。因为只有当三者都是主体,平等的对话才能真正实现。叫我惊喜的是,书中专门有一章论及这个问题。书中认为“教材是师生的一位对话者”。对学生而言,教材不是一个简单被动地等待着他们去认识的对象,也不是单纯的用来改变学生精神面貌、知识结构的媒介。学生与教材对话,从中获得对人类普遍经验的理解,并使其融合于自己的经验,发展着自己的经验,但同时也进行着自我理解,获得自我意识,并对教材以及教材背后的作者和编者产生独特的理解。获得了这样的认识我们才能更好抛弃以认为课本是国家认定的统一教材,具有权威性、神圣性。对文本的解读是全国统一的,不允许哪个教师和学生对课文提出独立见解,读解教材必须为政治思想服务为特征的旧教材观,树立以让每个学生都得到发展,尊重学生心灵世界的独特性为特征的新教材观。从而使教材成为“学本”,而不是“教本”。使得课堂教学更加生动活泼自由,更加符合学生生命成长需要。
王先生已经六十多岁了,但是他的研究工作仍然在进行。今年四月份,他在《语文学习》上撰文提出“语文应该是语言和文学”。这个观点让我兴奋不已,佩服不已。因为我觉得这是语文教学改革的一条正道。去年王先生到上海,饭后我送他回宾馆。王先生身材瘦小,随和慈祥。路上我讲出心里的种种迷惑向他求教,王先生细细作答,叫人如坐春风。挥手告别之际,我忽然感到,语文教师要让自己的语文教学真正成为对话,怕还是得先让自由、平等、对话成为自己为人处世的原则,做人的素养才行吧。
2004年6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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