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诱惑了本来可以得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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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书我至今都很难释然.野野口修杀死日高的动机,我始终以为不单纯是年少时"我就是看他不爽"这般粗糙的恶意而致.然而那种就算是死也要贬低日高人格的心理到底是怎样的呢?我感到既可以体会,又很难理解,既熟悉,又陌生,这种矛盾得让人想使劲窥探的心情,不知道你们是不是也一样. 在<追风筝的人>里,我也遇见了,一样难以释怀.少爷阿米尔和仆人哈桑在阶级之外,本是一对非常要好的朋友.然而阿米尔总感到父亲因为母亲的关系不爱自己更疼爱一个仆人,这种自卑渐渐转变为对哈桑的嫉妒.在一次目睹哈桑被暴行的过程中,阿米尔内心挣扎良久最后选择逃避.哈桑对阿米尔一次次的宽容和始终不渝的爱和信任使得阿米尔越来越难以自容.阿米尔希望哈桑惩罚他就此扯平,哈桑却只是用番茄砸了自己的脸.终于阿米尔决定栽赃哈桑偷了父亲的表,哈桑的爸爸带着哈桑离开了家.哈桑像一面镜子,阿米尔无法面对且原谅镜中丑恶懦弱的自己,碎掉镜子这般自欺欺人的方式注定只能让他在更深重的罪恶感中苟延残喘. 为什么哈桑的爱和信任反而没能拯救阿米尔罪恶的心灵,更像是朝他往深渊里推了一把?如果说阿米尔一生都背负着罪恶感也是赎救的一种方式,那野野口将对自己的不满完全通过谋杀并伤害日高名誉的方式发泄出来并毫无愧疚之情,才让人难以理喻并毛骨悚然吧.那究竟是怎样的人生啊. 不如,我们先看看日高.好人是不是一定是无辜的呢?人们记忆中的日高大致是这样:正义感很强,不出色却很有骨气,对每个人都很好,努力帮助同学改正错误,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会求助老师,最后成了一个成功的作家,依然不计前嫌的想要帮助野野口...这样拼凑起来,看似完美的日高,是不是也是你小时候曾经最讨厌的一类人呢?不要忘了,松岛型男的话中有这样一句:"我觉得日高下意识里会以为自己救了与学校犯冲的野野口.他虽然没有明说,态度里却有这层意思,他总是带领着野野口."当我再次读到这里,我以为,日高也并非如他所表现的高尚.然而这种优越感的杀伤力也是不可小觑的,日高并非不自知,他的好为人师完全基于一种自我满足,更多是为了获得自我认同感,而不是真心想帮助和保护别人。若对方被改造成功他便获得成就,若对方不领情他也可以骄傲的享受舆论的赞美.夫子曰,人之患在于好为人师.我当我的恶人,你要当好人随你的便,本是井水不犯河水,你tm干嘛通过对我颐指气使来满足自己的内心欲望,用我的恶来衬托你的善,还打着为我好的旗帜?!这才是野野口应有的想法吧. 所以,我总觉得野野口对日高的憎恨并非源于他对日高人品的向往,而是对自己的历史无法原谅,无法接纳充满罪恶的自己,并长期处于劣势地位自尊心和羞耻心在日高优越感的践踏下日益扭曲.这种杀人不见血的优越感不仅不会受到指责,相反会得到各种青睐和赞赏,恶意就这样慢慢滋生壮大的吧.
其实,人与人交往的最根本性问题在于:你把对方置于什么样的位置上。日高所做的,其实也是我们大多数人难以避免的,那就是:把对方置于了一个不好的、错误的、能力低下的角色。将自己置于一个好的、正确的、能力高的角色,试图唤醒别人的内疚感,确实是让我们感觉到痛快的方法。 魔鬼最喜欢的,便是希望揭下天使面具看到下面也藏着一个同类.如果不是,就将他变成魔鬼.总之,野野口也就想赢一次,哪怕一次占上风,居高临下的看日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