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乡者的文字慰藉
五岁时的龚鹏程,曾走夜路给一公里外做面摊子生意的父亲送饭。暗夜的土石路上没有人没有电灯,一不小心绊了一跤,把饭菜全打翻在地上了。害怕极了的他哭着爬起来,拨拢饭菜提到水里去洗,以为可以把砂石洗尽,饭还可以吃。“这就是土地给我的感觉,它没给我丰饶的感觉,也没有载负我生命的感受,只有砂砾、只有坚硬,碰得我膝盖发麻、生痛、红肿、流血。”生活困顿、不停迁徙的龚鹏程自幼便饱受异乡的漂泊之苦,赫然一名“失乡者”,直到他在古籍、文字中寻找着永恒的家园。
一路“异乡”与“失乡”历程,形成了他生命的基本情调:异乡人的处境陶养了他现实疏离感,失乡漂泊之感,使得他有了文化上的和存在上的乡愁,并以此而有生命的忧患。失乡者自然要思乡,因此他所有的工作都是基于理解他自己生命的需要。自读大学以来,他学术研究的路向便主要是生命内部和生命本身两方面,以至于他的“论文像散文,散文像论文”。
在散文集《多情怀酒伴》中,他多情所怀念的“酒伴”,“不是崇爵高位的花光、排场与仪式,而是客途上不知名旅店中掩灯独坐的凄清和寂寞”,是“在生活中涵养磨练出来的独特人格”。他藉着书写来安顿生命。书中用“含情”、“伫思”、“知人”、“论世”四辑来展示这一点:一辑《含情》主谈情感形式之涌现、萦绕,探讨爱、欢喜、忧伤、恐惧等情绪在人身上的作用,引经据典层层剖析,比如他论证“现实经验中的吻,只印在唇膏上,文学或艺术中的吻,却印在心板上,磨也磨不掉”的观点,“散文像论文”;二辑《伫思》主谈读书、思考所得,一篇《论孤独》像写论文一样写散文,观澜索源,便是本于他所理解和浸润的西方散文传统:由掌握整体脉络整个传统入手。三辑《知人》知师友,四辑《论世》谈知识分子与时局关怀。书的体例由修身至平天下,颇符合自称儒者的他,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不朽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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