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安妮
13岁时,我在放学路上走进了路边的新华书店,然后邂逅了安妮——绿山墙的安妮。是的,那个时候她还是最初的那个安妮,绿山墙的安妮。她11岁,一头红发,一脸雀斑,苍白瘦小,喋喋不休,是个被错误领养且并不怎么讨女主人喜欢的孤女。但是她有这世界上最强烈的好奇、最丰富的想象和最美好的心。她完成了我的所有梦想,完成了从丑小鸭到白天鹅的成功蜕变。她有一个最最亲密的好朋友黛安娜,有一个以交恶开始、不断在学习上较劲的冤家吉尔伯特——从故事开始就让我相信他们最后一定会走到一起;她有太多太多可爱的女伴,她有许多亲切的善良的邻居,她有领养她的一对年老未婚的兄妹——马修腼腆温和,玛丽拉则严厉刚强。她在这样善良的人们的爱之下成长,又用自己的想象力为一切事物洒下欢乐的光辉——终于,她从中学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与吉尔伯特冰释前嫌。周围的人们都接受了她,而她的快乐和幻想已经深深地感染了每一个人。
这便是我最初读到的安妮的故事,情节精彩迭出,作者原本美丽的文字在《哈利波特》的译者马爱农的笔下清新柔美恍如梦幻。我如此不可自拔地迷恋上了安妮,学着她的样子说话、行事,对所有事物都抱以最大的好奇和最美好的幻想,寻找自己“灵魂的知音”,为身边那些自己不喜欢的地名取浪漫而诗意的名字。我如同百年前《绿山墙的安妮》的第一批热情的读者一样,深深为安妮的故事所感染,迫切地想知道作家、背景、原型,以及“小安妮后来怎么样了”。这些人之中,就包括马克•吐温。 后来我知道,那是Lucy Maud Montgomery的手笔,加拿大女作家,从小被外祖父母抚养长大的她身上有安妮的影子,而她严厉的外祖父母俨然是玛丽拉和马修。她笔下的阿冯利,安妮长大的地方,是加拿大爱德华王子岛的卡文迪许,我一度心中的圣地。
《绿山墙的安妮》讲述了安妮11~16岁的故事。如果仅止于此,那么它和许许多多充满着励志、爱与希望的儿童文学作品将并无区别,然而蒙哥马利将安妮的故事续写了下去,让我真切地伴随这个女孩的成长与成熟。它并非狗尾续貂,而是童年的延展与升华。我在不断地找寻着安妮系列的续集时,亦在不断成长。
彼时中国并无安妮系列的全译本,仅有前4本且难以买到。我几乎是每每时隔半年才能购到安妮系列的下一本书并且如饥似渴地阅读——《少女安妮》,她在阿冯利当了小学教师;《女大学生安妮》,她离家上了大学,并且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也有了对爱情的希冀,并最终于吉尔伯特订婚;《风吹白杨的安妮》,她与吉尔伯特鸿雁传书,她在夏缘镇做中学校长,吉尔伯特则继续修医学课程,两人交流彼此丰富的生活——那种感觉,如同听到久未谋面的友人的讯息,无限欣喜。
安妮从女孩和少女成为女人,她变得越来越成熟、大方和美丽,而支撑她的内在——强烈的好奇心、丰富的想象,和一颗永远充满朝气的心,从来不曾改变。我随着她的成长一起成长,我用她的箴言来激励自己——她说每一天都是一种新的奇遇。安妮于我,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文学人物,她于我有特殊的感情和意义。
人们说,未曾长大的女孩在她的故事里成长,已然长大的女孩在她的故事里回忆。
在离开她的故事近一年之后,终于又有了关于她的消息。安妮系列的后4本中译本,终于出版了。
封面是与以往迥然不同的风格,但是如豆瓣的书评所言:“翻开封面,没有失望。”
不一样的年龄,不一样的装帧,不一样的译者,不一样的出版社。然而翻开封面,那些熟悉的温暖文字仍然能够直抵内心。那些书中的人物,与我已经离别太久,然而只要略一提及,仍然清晰浮现鲜活如新。他们的音容笑貌、轶事趣闻,已如我身边的旧友一般,镌刻在我的心底。
蒙哥马利对于景致的描写素来唯美梦幻,但我更爱她笔下的世事人情,平淡清浅的言语就可以勾勒至真至纯的情感。马修在《绿山墙的安妮》的末尾已然去世,而安妮在婚礼前夕来到他的墓前。“他们不死,只要我们不忘。”那样平淡温暖的言语,就这样触动了我心底最敏感的那根弦。
终于感叹,经典终是具备小言所不具有的力量。几月前读过的小言已记不起男女主角的名字,而小言竭尽全力的煽情未必及得上经典中的轻轻一叹。安妮,她在时光的流逝中矗立不倒,终于成为了经典。
《梦中小屋的安妮》,安妮系列的第5本,安妮终与吉尔伯特成婚,有了他们自己的梦中小屋。童话中多以“他们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作为收梢,而安妮系列的后4本,正是要告诉你王子和公主如何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安妮,也许会退居幕后,也许会老去。但她永远,都是那个我心中最最美好的安妮。她的一生是我心中女子一生完美的范本。
我将读着她的成长而成长,追寻她的轨迹而描画我自己的轨迹。
2009.1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