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梦》一定要找到她

 

《恶梦》是一本英式老派风格的系列型侦探小说。既然是系列型侦探小说，主角通常是一个警探或是一个侦探，这样才能合理解释主角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卷入凶杀案件当中。既然是老派风格的，主角要不是有非凡过人的洞察智慧，要不就是有契而不舍的追缉精神，但无论如何，主角通常会是硬汉型人物，言简意赅，独来独往，爱抽烟、爱喝威士忌，独自面对犯人毫不畏缩，与被害人独处时却难免流露真情。《恶梦》就是这样设定的，老实说，有点老土。

 

《恶梦》的主角法兰克-埃德是一个退休警探，基于多年前对受害人父母的承诺，决定在退休后重新追查一起发生在十三、四年前的少女失踪案。而在少女失踪时，两个涉嫌重大但却因为其他案件被定罪的嫌疑犯，其中较为年轻的一个在经历十三年的牢狱生活后，恰好在此时得到假释出狱。于是，故事就在主角重新走访少女失踪案的相关人士，与嫌疑犯出狱后的生活之间来回切换，而故事的爆点则发生在嫌疑犯逃离假释官的监控、同时又有少女失踪并被奸杀。

 

尽管嫌疑犯脱离监控的时间和其出现踪影的地点，都暗示着他是新案件的凶手，但是任何看过老派侦探小说的读者都知道，这个嫌疑犯绝对不是真凶，否则故事就会缺乏悬疑性，重点也就只能转为人物内心的描绘，这通常是新女性作家的风格。虽然《恶梦》并未对人物内心多所着墨，但作者确实花了不少心力透过生活状态来凸显各个人物的情感与性格，包括退休警探破碎的婚姻和女儿与其之间的互动、年轻嫌疑犯可怜的童年及出狱后一路向下的生活、失踪少女母亲的悲伤与孤独生活，到故事的前三分之二都还可算是佳作。

 

当故事来到结局部分时，读者可就要经历一阵又一阵的惊吓了。首先是新案件的真凶，原来是最初共同犯案那两个嫌疑犯中年纪较大的那个的一个狱友。这个狱友和年轻嫌疑犯差不多时间出狱，由于崇拜年纪较大的那个嫌疑犯，因此模仿其多年前的犯案模式，并刻意嫁祸给年轻嫌疑犯。而真相被揭发的原因是这个狱友犯案后寄了明信片给年纪较大的那个嫌疑犯，而这个嫌疑犯又通知了书中的主角，该退休警探，以换取稍微舒服一点的狱中生活……

 

其次是少女失踪案的真相，原来该少女的亲生父亲并非大家一直以为的那个，而是另有其人，而这个亲生父亲在十三、四年前突然现身，要求少女和他一起离开，并且不要告诉任何人…..虽然少女的养父既没有虐待她或侵犯过她，但是因为“管的比较多”，所以少女决定不告而别，抛下爱她的母亲和热恋中的男友，与亲生父亲一起出国，到一个偏远而略微落后的国度开始新生活…….

 

第三是新案件的真凶被捕归案。这个真凶突发奇想，选择主角的女儿作为他的第二个受害人，以博取更大的新闻版面。尽管从时空环境上看来，主角的女儿都不太可能莫名奇妙的跟陌生人走，真凶还是运用了不可知的方法抓住了她。之后还打电话到警察局给主角，告知他女儿的藏匿地点，想来个一箭双雕，把父女都杀了，好彻底地出名。尽管主角离他女儿的所在地不算近，他还是决定自己先去救他女儿，让其他警察随后赶到。之后自然是真凶与主角间展开一段肉搏战、邪不胜正…….

 

第四是失踪少女的所在和现况。在经过了漫长的岁月后，失踪少女已经是个年约三十的成年人了，她仍然未曾跟任何人联系过，仍然和亲生父亲住在那个不知名的地方，只是亲生已然老迈、中风且无法自主行动。失踪少女的现在的生活就是快乐地照顾和守护她亲生的父亲……

 

最后是书名为什么叫做《恶梦》。主角从故事一开始就持续做着一个恶梦，梦里有一个房子，房子里有成群的野猫，还有一张床，床上有张被单，被单下有个身影，一个浑身腐烂的少女的尸体。当主角在故事最后去解救他的女儿时，看到的就是一个类似的房子，里面也有野猫，还有他女儿尚不知生死的身体躺在那里……..

 

近来以失踪少女来开展的故事不少，包括《贝塞尼家的姐妹》和《龙纹身的女孩》都是。这类型的故事其实并不好写，有些基本元素是既定的：故事中必然要有深爱着失踪少女的亲人，这样才会有人坚持在少女失踪十几、二十年后还继续寻找她，故事也才能延伸。此外，少女失踪前的个性和生活必须是善良单纯的，如果是太妹型的人物，读者会很难理解为何需要对少女的失踪大惊小怪的。最后，失踪少女必须是是自己选择离开并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否则故事就会变成一般的找尸体和凶手的侦探小说，也因此这类故事都是以“未成年少女”为主角，正常来说，男性或成年人不太会以“躲起来”来处理问题。

 

正因为这类型故事有很多固定的元素在，作者能够发挥的空间相对小，失踪少女失踪的原因和方法、周遭人的心历路程以及寻找失踪少女的过程就成了作者写作的基础。又因为少女失踪的时间必须长到让读者觉得确实很不寻常，不是一般的离家出走，因此作者提出的解释必须能合理说明少女为何在成人以后仍没有勇气回到亲人身边。这不仅考验作者的智慧，更考验作者的文笔，必须触动读者的同理心才行。《恶梦》的作者显然不具备这样的水准，尽管这本书得了不少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