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易而不平淡
王佐良在谈及各个时期的英语散文作品时,总结英国散文史上有一条平易传统。论及邱吉尔的文风时,尤加推崇:
“他的英文是道地的英国英文,有许多传统的优良品质,如善用最朴素的基本词汇,句子结构合乎习惯而不求表面上的逻辑性;但他也很会用修辞:排比、对照、平行结构、形象化说法、节奏和音韵上的特殊效果等等无所不能,但是首先做到的一点是清楚准确地达意。这似乎是一个起码要求,但是多少人能真正做到?特别是在当时英国的政界,多的是含糊其辞的政客,一度担任首相的麦唐纳尤其以冗长、模糊为人所病,清楚达意的文风就变成一种难得的品质了。”
这实际也是《英国散文的流变》一书风格的写照,无论论述,还是引文的中文翻译,都以清楚达意为上。虽古人云:“言之无文,行而不远。”但言之无物,又有何用?正如萧伯纳在《人与超人》序言中所说:He who has nothing to assert has no style and can have none: he who has something to assert will go as far in power of style as its momentousness and his conviction will carry him.
大凡人之学识抵达某一境界之后,文风亦会由绚烂归于平淡,不似热血青年时那般张扬恣肆。苏轼论作文之秘:“凡文字,少时须令气象峥嵘,采色绚烂,渐老渐熟,乃造平淡,其实不是平淡,绚烂之极也。”平淡为文之境与年岁、心境、阅历、修养等大有联系。
谈及平淡,不由想起周作人。周作人为文冲淡平和,不见雕琢之痕,虽腹内杂学垒积,却又未有卖弄之嫌,有时简直使人觉其干涩简易,然而你去作时,却又作不来。对于其文风,曹聚仁有论,可谓中肯:“他的文风,可用龙井茶来打比,看去全无颜色,喝到口里,一股清香,令人回味无穷。前人评诗,以‘羚羊挂角’来说明神韵,周氏小品,其妙正在神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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