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有米羅.馬那哈，中國有曹涵美》
《意大利有米羅.馬那哈，中國有曹涵美》
己丑鳴蜩，那一個聒噪聲，倒還是將就得過去。
書畫拍賣場上，卻是新聞頻出，民國三十一年（1942年），國民新聞圖書印刷公司刊行的10冊線裝本、曹涵美所画的《金瓶梅全圖》，起拍價4，000元，最終以62，000万元成交，祇是場中那個把時辰，身價就頓時翻番15倍，可以想像，競拍之中，高高舉起的號碼牌是如何風起雲湧了，準定煞是壯觀。
曹涵美所畫的《金瓶梅全圖》，2002年，由上海大可堂文化有限公司與浙江人民美術出版社合作，十集併作五冊一函，宣紙線裝本，出了一版，售價2，000元。2003年，上海書店出版社，以上海國民新聞圖書公司1942年的舊版再印，十集併作上下冊一函，題作《金瓶梅畫集》，也出了一版，售價150元。儘管，關於能不能讀《金瓶梅》的那事兒，早已塵埃落定，然而，那兩家出版社，還是依舊小心翼翼，因為，不說色情也是情色，畫本，是有點兒異於文字的，所以，統共各印一版，印數俱限2，000部。
上周末在上海，夜晚又去了「季風書店」，見那放置精裝畫冊圖集的角落裡，冷架高處，居然還擺著一部《金瓶梅畫集》，於是，笑著一伸手，收了就走。就文本而言，此版本與1942年國民新聞圖書印刷公司版的那本，基本無異，除了個別一兩幀圖的畫面有飛白。
拍賣場上的那一部，品相確實尚可，存世確實不多，然而，畢竟是半個世紀以前的舊籍了，無論是當連環畫閱讀，還是當情色資料研究，那一個嬌嬌弱弱的身子骨，肯定是經不起折騰的了。62，000元的字紙畫葉饕餮，值當不值當，不好說，況且，必須知道，曹涵美的筆下，都是挑逗有度、撩撥含蓄、點到為止的，不知道曹涵美其人其畫的讀者，若欲當春宮圖去使，從然是捨得那身嫩皮纖骨，翻了又翻，也是沒有啥大名堂可看的，曹涵美的筆下是有底線的。
曹涵美的筆下，鐵筆銀勾，硬朗有致，不見竹節綿延，皺線猶豫，儘管世說他私淑陳老蓮、仇十洲、任伯年、吴友如等人的畫風，積聚了多年對上述諸家畫作的臨摹功底，其實，曹涵美作畫風格是另開蹊蹺的，自有他的獨門功夫，白描游絲，幾乎都是直線勾勒，讀他的畫，幾乎可聽得那嗖嗖落筆之聲，幾何線條，縱橫撇捺，寥寥幾筆，端的幹脆利落，少了曲線圓潤，居然，也畫得出那一個做張做致、喬模喬樣的潘金蓮來，拿捏著世俗禁忌，顧忌著分寸之中，妙筆尺素《金瓶梅》，居然，也能夠那般地恰到妙處，堪稱驚奇。
《金瓶梅全圖》，此版總共圖畫五百幅。原系曹涵美自1934年2月上海《時代漫畫》雜志創刊起，每期陸續所畫的專欄連環畫。後來改變畫風又重起爐灶再畫過，純粹全新版，由上海時代圖書公司以五十圖一集結集刊行。新的十集畫刊裡，當時的一幹文化名流，包天笑、胡蘭成、萬籟鳴、賀天健、董天野、鄧散木、唐雲旌等人，紛紛詩詞題簽、序跋前後，幾乎是有點兒搶儘了蘭陵笑笑生歷經幾個朝代以來的文壇風頭，煞是鬧猛一時，前往購書者，亦是絡繹不絕。
想當日，上海時代圖書公司為此書刊登的廣告：「曹涵美畫第一奇書《金瓶梅全圖》……每集定價法幣一元五角。優惠價預約實收國幣一元。另加掛號郵費一角六分。」幾十年過去了，如今的身價，竟然已經是62，000元了，真是與這一個大暑天一模一樣，火辣火燙，讓人禁不住會有點兒頭昏昏的。
米羅.馬那哈（Manara Milo），意大利著名的情色畫家，也是意大利人的驕傲，這個畫筆下多多出格的老頭兒，仗著自己的才氣，樂滋滋地拿著小孩子的讀物改編成了情色故事，去撩撥成年人，諸如《Gullivera－格列芙游記》之類的，確實也真是的，真是搞得一些個小孩子的家長，有點兒心神不寧了。但是，米羅.馬那哈的筆下，究竟是揶揄嘲諷，還是蠱惑渲染，要是讀過了他的畫作，基本上，應該還是讀得出一點兒味道來的，況且，那老頭兒也并沒有說，他畫的是兒童讀物，或者是未成年人讀物。有些事情，是作家長自己的責任，對於未成年人來說，其實，讀米羅.馬那哈的《Gullivera－格列芙游記》，就如同讀帕拉圖（Πλάτων）的著述一樣，都不太合適。的確，小孩子，還不如先去做好學校裡老師布置的功課，最好。
意大利有米羅.馬那哈，中國有曹涵美，就憑著曹涵美的筆下表現風情的功底，的確，是有得一比的。可以這麼說，國度民風不同，世俗文化不同，認同標準也是不同的。況且，曹涵美的畫作，是循著約定成俗的規矩來的，那般勾勒并不出格的，倘若，有讀者讀到破幅欲出，胡思亂想，那也祇能說，是那個讀者自己的想象力過於豐富了。
曹涵美畫的《金瓶梅全圖》，是可以讀的，我們不該捂住了或者掩埋了，我們自己民族歷史中曾經出現過的文化瑰寶，要知道，該讓知曉而不讓知曉造成的無知，才是真正的無知。
是爲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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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
*** 曹涵美原名張美宇，與張光宇、張平宇乃兄弟三人，他排行老二，後過繼舅家，改姓曹，舊時畫界，稱之為“一門三傑”。
*** 《關於曹涵美所畫「金瓶梅」的幾個版本》：
https://www.douban.com/note/39004240/
***《書肆拾遺瑣記－曹涵美繪「金瓶梅」圖》http://www.douban.com/note/412803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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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部份圖片來源於互聯網」
-ZY.S. 2009－July－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