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一个与中学课本上不同的“守财奴”

在火车上读到巴尔扎克的《高老头》和《欧也妮·葛朗台》，因为是同行的师妹的书，所以赶在下车前匆匆翻完了。
以前语文教科书里学到过《欧也妮·葛朗台》的节选段落，名字似乎叫《守财奴》，教学的主题似乎就是揭示“资本主义社会里人性的卑劣”：“贯穿葛朗台全部生活的一根中轴是两个字：金子。他爱金子，骗金子，夺金子。金子，浸透了他卑鄙的灵魂，支配了他一生的行为，占有了他全部的生命。他做过的种种丑恶的表演，忽喜忽怒，忽恶忽善，但万变不离其中，他是个爱金如命的守财奴。巴尔扎克塑造了葛朗台这一典型的形象，成功地把握了金钱时代人性异化的本质特征，而且他还表述了人类生存发展中的悖谬现象：历史的进步是靠财富的创造来推动，而财富创造的过程必然伴随着人性的失落。”但课本所选的段落只是让我们看到了他疯狂的举动，却没有说出他这么爱金子的原因。我认为，“批判资本主义堕落”更深刻的其实是此前那些段落，那些段落写的是葛朗台因为很有钱、会挣钱而赢得了人们的尊敬和崇拜，掌握了权力，获得了地位，享受着因拥有巨额财富而带来的优越感，那是更为人性的，也更能唤起我们的切身之感，那才是葛朗台爱钱的真正原因。如果看了那段，就不会以为抱着“隔岸观火”的态度，说葛朗台是资本主义社会特有的现象，而是意识到在我们的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个葛朗台的存在，这其实更令人惊心。也许是编者不选这段，是因为他不愿意这么细想，不愿意“惹火烧身”罢了。
　　而葛朗台抢夺女儿梳妆盒上的金子这个情节也是有前因后果的，当时他之所以显得那么急切，是因为他急着要把家里所有的金子用于一项稳赚不赔的投资，他暗地里已经盘算好怎么用上女儿的金币了，不料女儿却告诉她金币都给了那个已经破产的表兄，他当然会大怒。语文课本里没有告诉我们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只选取这个戏剧性的场面来看，给人的感觉是葛朗台老头简直像中了魔，他是那么的愚昧疯狂，置亲情于不顾，好像是非人性的，其实联系上下文来看，他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举动还是多少可以理解的。
　　由此想到对文章段落的选择其实很有学问，它不是完全中立的、技术性的操作，而是基于一种特定的解读方式，一种特定的世界观。按照课本这种解读，葛朗台就只是一个道德上的小人而已，而对道德问题的关注其实又是中国人的一种集体无意识的体现。语文教科书里的正面人物从屈原到朱自清，人们所称道的都是他们的道德，最终，一部历史就完全被说成了是正邪两方的斗争，而且小人总是获胜，正方总是落败，这其实是把复杂的问题给简单化了，而且在心灵上给涉世未深的中学生造成的影响也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