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信仰、爱情,如同圣光,穿透中世纪的黑暗,带来黎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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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肯福莱特又一部史诗级作品的诞生
前几年读过肯福莱特的《圣殿春秋》,惊为天人。
整部作品主要是讲述王桥修道院大教堂的修建,但是在这个过程中,肯福莱特巧妙地将十二世纪英国的政治生态融入其中,各方贵族势力彼此纠缠,圣权与王权互相倾轧,中世纪的英格兰呈现出一片混乱的局面。难能可贵的是,能够从小人物入手,以小的事件作为贯穿全书的主线,这难度比其他的历史题材都大得多。以点带面,整本书的故事写得相当引人入胜,能够让读者沉浸在故事情节当中
是的,中世纪的欧洲,被称为“黑暗时代”,没有巩固强力的国家政权,各个封建主称霸一方;从贵族到平民,文化知识水平相当有限;教会摧残古希腊罗马的文化遗产,对人们思想的束缚;法律基本上是摆设,生杀予夺全凭贵族一句话;“野蛮民族”对英格兰时不时地进行掠夺……
怎么看,这都是一个让人看不到希望的时代,犹如那无边的黑夜。
如果说,王桥大教堂是人们心中的光明,国王跪在大教堂遭受主教修士们鞭笞忏悔认罪的画面是黎明到来的希望,那这片黎明是如何从黑暗中孕育出来的?王桥大教堂的前生今世到底是怎么发展的?想必这也是读者非常期待看到的。
肯福莱特的新书《暗夜与黎明》,可以视为《圣殿春秋》的前传,讲述了公元997年开始维京民族对英格兰的掠夺,及老王桥教堂诞生的一个过程,讲述了一个比十二世纪更加黑暗的年代,虽然身处黑暗当中,但是每个人都在向往光明,都在用自己的力量去抗争,去努力。整部书就像是一幅中世纪生活的绚丽画卷,将十二世纪英格兰人们生活中的苦难、梦想、日常、战争、宗教、信仰、爱情统统摆放在读者面前,成为一部传奇的史诗级作品。“小说就像一扇窗,通过窗户看风景”。
2、维京人与英格兰:《暗夜与黎明》的背景
在《暗夜与黎明》中,数次提到了维京人的入侵。包括造船匠埃德加,就是因为维京人的入侵,父亲被杀死,爱人在自己的眼前离去,房屋被焚毁,无奈之下只能远走德朗渡口,也就是王桥镇的前身。
在历史上,维京人很早就开始进入英格兰,随后双方一直是打打停停,在10世纪的最后几十年,在一段相对平静的时期之后,维京人加强了在英格兰的活动。从980年开始,英格兰再次遭到斯堪的纳维亚众多军队的突袭,后者采取分头或联合行动,搜寻战利品,最终征服英格兰。
故事从997年开始,正好是维京人再次在英格兰加强掠夺活动的开始。英国历史上有一首诗,叫做《马尔登战役》,就很生动地描述了英格兰与维京人在这个时间段的紧张关系。维京信使前来要求用钱财换和平,英国军队的指挥官伯特诺斯则给了维京信使一个充满挑衅的回答:他给维京人的是长矛,不是贡品。
这是非常强硬的表态,诗中强调,这片家园只能为埃塞尔雷德所有。埃塞尔雷德在《暗夜与黎明》中也多次出现,不过他的表现也是在是不怎么样。在历史上,埃塞尔雷德被称为“决策无方者”,在应对维京人入侵的决策中,埃塞尔雷德的大部分决策都是没有章法的,无效的。难以保护自己的臣民,也难怪埃塞尔雷德的风评如此之差。1002年,埃塞尔雷德下令“杀死英格兰人中所有的维京人”,在牛津,大量的维京人进入圣弗里德斯韦教堂避难,却被一把熊熊大火给烧死。这也导致了维京人更加强烈的反扑。
拉姆齐修道院的修士阿博在著名的《埃德蒙国王的豪情》中是这样描写维京人的:“(他们试图)毁灭整个不列颠。难怪!因为他们从世界屋脊——撒旦的居所——而来,带着自己罪行的严霜。” 阿博用生动的语言,讲述了维京人是如何伴着大火与破坏降临到英格兰海岸的,并且他们可怕的罪行——抢劫、强奸、谋杀儿童,都是“出于对残忍纯粹的热爱”。
有这样的一群维京人在身旁虎视眈眈,有这样一个决策无能的国王,再加上贪婪无度的贵族,让“黑暗时代”愈发的黑暗,也让蕾格娜、埃德加、奥尔德雷德的人生变得如此的跌宕起伏。
3、三个阶级,三个主角,三条叙事线
书中有三位主人公,分别是埃德加、奥尔德雷德、蕾格娜。他们隶属于不同的阶层,造船匠,教会人员,贵族之女,按理说他们之间的交集非常少,但是命运却将他们的一生牢牢绑在一起。
埃德加与爱人私奔之夜遇见维京海盗洗劫库姆镇,父亲与爱人惨死,家产被付之一炬,无奈之下远走德朗重新开启自家的生活。就是在这里,他遇见了远嫁英格兰的蕾格娜,其实他们并不是第一次相见,早在埃德加幼年随父亲去瑟堡送船的时候,他就见过如仙女一般的蕾格娜,惊为天人。这之后,埃德加帮助蕾格娜打理矿山,帮助蕾格娜挫败BBB的阴谋,与其他人帮助蕾格娜夺回了自己应得的一切。在这个过程中,埃德加重新唤醒了深埋在心中的那股挚爱,并勇敢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可以说建造事业与爱情双丰收,很圆满的结局。
奥尔德雷德是教士,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了上帝。但由于他对同一个教堂的兄弟产生了不应该有的感情,而被放逐。同样也是在德朗渡口,他认识了埃德加,认识了蕾格娜。严格来说,其实奥尔德雷德与蕾格娜还是情敌,不过埃德加从来就没有这种想法罢了。其实奥尔德雷德与蕾格娜能够站在同一个阵营,更多的还是对于夏陵主教温斯坦的一种不满,对于这个不敬上帝的主教的一种反抗,这已经足够让奥尔德雷德与蕾格娜联手对残暴的贵族实施对抗,并分别达到自己的理想。
蕾格娜是书中着墨最多的一个人物,作为一名贵族出身的少女,她敢爱、敢恨,能够为了自己的幸福去争取机会,也能在被动的局面下果断舍弃。她有决断,有能力,是一名合格的领主,与那个时代粗鲁、没有文化、贪婪的领主相比,蕾格娜能够跟居民之间产生共情,能够公平处事,能够得到平民的拥戴,这一点在女子地位相对低下的中世纪,是相当难得的。最终,她在德恩治安官、等同盟的帮助下,取得了自己应得的地位,也最终收获了自己的爱情。
这三位主要人物之间的情感,在肯福莱特高明的POV写作技巧之下,虽然多条故事线并进,但是繁而不乱,整部书的结构是井井有条,没有冗余的情节,也没有多余的废话。
读完之后,你会发现前文所有交代的细节在后面都是有作用的,所有的情节设置都是有深意的,故事情节紧凑,高潮迭起。
十年的风风雨雨,形成了一幅宏伟的画卷,将整个中世纪的生活惟妙惟肖地展示在读者面前。
4、丰满人物形象的刻画,以及随着女主一同成长的历程
除了整体感情线上的充沛,对于不同人物的刻画也是极为丰满。肯福莱特以高潮的写作手法,将真实历史和虚拟的人物相结合,精准而又生动地刻画出每一个人物。
“一个人的性格就是他的命运。”埃塞尔雷德的软弱、无能、反复无常;威尔武夫的狡诈与残暴;温斯坦的虚伪、奸猾与贪婪;蕾格娜的美丽、灵动与果敢;奥尔德雷德的忠诚、无畏;埃德加的纯真、建造技能、感情的忠贞,都给人留下无比深刻的印象。
其中给人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女主角蕾格娜了,在肯福莱特的刻画之下,读者们能够明显地感受到主人公的成长历程,能够感受到蕾格娜由一个不谙世事,听从命运摆布的少女,成为一名干练、果敢、能力出众的领主。在性别讨论愈发激烈的当今,蕾格娜的成长经历也能给读者非常多的启示。
在瑟堡时期,蕾格娜对于家族所安排的婚姻是无奈的,她幻想着拥有自己的爱情,但是她找不到途径。直到她遇见了前来瑟堡与父亲谈判的威尔武夫,一见倾心,并勇敢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她也没有等太久,威尔武夫果然来求亲了,蕾格娜冲破种种束缚,前往遥远的英格兰与威尔武夫完婚。
婚后的幸福是短暂的,蕾格娜很快发现虽然名义上她是郡主的妻子,自己也拥有一片领地,但是却受到种种无形的束缚,无法行使自己的权利。更为失望的是,她发现威尔武夫与原先的妻子并没有完全断开联系,前妻与孩子又要回来跟他们一起住,并且要分走蕾格娜作为领主妻子的权利。蕾格娜对此失望又无力,只能是寄希望于能够一直得到威尔武夫的宠信,保护住自己现在的地位。
但是,依靠别人而得来的地位终归是不稳定的。很快威尔武夫又有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奴隶,开始慢慢的冷落蕾格娜。甚至于在领军出征攻击维京海盗的时候,也是给女奴隶送回来一件礼物,而对于蕾格娜则是不闻不问,蕾格娜开始心灰意冷。随后威尔武夫被马踩伤,记忆力消退,对蕾格娜的态度更是阴晴不定,加上对领地和竞争对手控制能力的减弱,蕾格娜领悟到,自己的地位要靠自己去争取,威尔武夫是靠不住的。
威尔武夫被谋害后,蕾格娜的地位急转直下,她要逃离,却因为叛徒的告密而失败了。随后她遭受了非人的折磨,无论从肉体上还是情感上都是如此。即使是在这样艰难的条件下,她也没有放弃,通过联合治安官德恩、奥尔德雷德、埃德加等人,实现了逆转,迎来了自己人生的黎明。
蕾格娜经历了人生的磨难,经过了生活的试炼,不断成长,最终完成了自己人生的理想,实现了对于自由的向往。从蕾格娜身上能够看到现代女性的坚韧,独立,同时身上也有古典女性的包容与关爱。这在黑暗的中世纪,却非常难得的。
5、一幅中世纪社会生活的绚丽画卷
在《暗夜与黎明》中,除了精彩纷呈的故事以外,我们还能见识到中世纪英国的方方面面。
我们能见到,地方郡守对于领地起不到什么保护职责,在村庄被屠之后,第一反应居然是税收能不能保证;
我们能看到,国王对于各个贵族的掌控能力极弱,命令基本上无法在郡守层面得到执行,对于贵族的惩戒措施也基本上无法落实;
我们能看到,奴隶们在主人面前基本上是没有什么人权的,尤其是女奴隶,哪怕是已经怀孕,哪怕是忙累了一天,依然会被酒馆老板作为添头,四分之一便士就卖给他人;
我们能看到,奴隶的后代刚出生不到一个小时,就会被主人扔进河里谋杀,而主人得不到一点惩戒。
这种种乱象,实在是触目惊心。
在历史上,中世纪的欧洲进入“第一个封建时期”之后,君主们的权利逐渐被大贵族所窃取,国王慢慢失去了领土的控制能力。
在贵族的领地上,制定法律,发布命令;对犯罪者施以酷刑;开设铸币厂,铸造钱币;征集骑士,抵御海盗……原本这些国王应当拥有的权利,已经逐步被领主所窃取。
就像是《暗夜与黎明》中,温斯坦身为主教,知法犯法,铸造假币,扰乱经济市场。虽然被抓了现行,但是在领主哥哥的庇护下,仅仅落得个失察的错误,反而是被蛊惑的工匠被施以酷刑。没有切实的证据,没有复核,工匠被当场阉割,并被挖去了双眼。这样血淋淋的场面,实在是让人触目惊心。
但是这就是中世纪当时的制度,封建领主努力使司法审判权成为自己权利的重要组成部分,使得领地法庭成为自己控制领地的工具,但是公平性完全靠领主的个人道德以及个人能力,基本上也就是“人治”而非“法制”。
蕾格娜在得到自己的领地以后,她也在领地上展开了自己的法庭,干净利落地处理好了居民之间的纠纷,并让双方基本上能够信服。类似的审判出现了几处,这也凸显出蕾格娜的能力与干练。
其实这也是中世纪早期贵族妇女们所得到的一种特权,作为领主的妻子,她们可以行使领主的一部分权利,在自己的封地上,更是能够拥有绝对的权威,不仅仅是作为军队领导人、法官、城堡主和财产管理者,甚至她们的决策影响到领主,比如书中的威尔武夫。不可否认,这种贵族的权利,也是蕾格娜能够夺回属于自己的利益最强大的后盾。不过在中世纪后期,妇女的地位逐步下降,这些权利也渐渐消失于无形了。
6、那一束圣光,穿透了黑暗,给人带来黎明的希望
《暗夜与黎明》对正义进行了讴歌,对暴行进行了谴责。如同肯福莱特大部分的作品一样,最终也是一个大团圆的结局。
“我发誓,在我的余生忠诚于你。”
“我也是,亲爱的,我也是。”
主人公们对于正义的追求,对于光明的向往,对于理想的执著,在黑暗的中世纪早期显得愈发难得。
他们联手创造出的王桥镇,建造出的王桥大教堂,就如同那一束圣光,穿透了黑暗,给人带来黎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