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厨艺不好跟数学有啥关系？
谁能想到厨艺跟数学还有关呢？
前两天几个朋友一起吃饭，其中一对未婚小情侣，男孩子拼命夸赞女朋友厨艺佳，并说自己在做饭上毫无天分。这样的花式赞美我们也是见多了，在我等“过来人”听起来，总觉得别有用心：拍马屁如此卖力，难道不是哄着你继续做饭给他吃吗？
当然咯，一个愿意赞美，一个愿意施展才艺，也算琴瑟和鸣。但看热闹不嫌事大嘛，于是我说：没听过那句著名的鸡汤吗？你努力的程度还远不到谈论天分的地步。不是你做不好饭，是你做得还不够多。
这位可爱的男孩苦笑着（狡黠地）辩白：“我真的在做饭上没有天分，就像我没有数学天分一样。”
作为一枚图书编辑，我顿时觉得看到了商机。“不不不，连数学都是可以拯救的。”我赶紧接茬，借机给他安利我们新出的一本书。一本好书。
小学毕业这么多年，关于数学和数学老师的噩梦，时常让我们半夜惊醒，恍然不知身在何处。而这本书，疗愈了多少曾被数学虐惨的中年人，让我们重新找回人生的信心和勇气，甚至有人跃跃欲试想要回到小学课堂学习“数学这门艺术”。据不完全统计，好几个人看完之后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自从小学四年级我被老师叫到黑板前做题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我就知道自己跟数学今生无缘了。”他不为我的安利所动，继续吐当年的苦水。
但这不恰好说明他就是这本书的亲读者吗？任何一个被数学虐惨的人，都不会轻易相信自己还有救，要不那本书的名字为啥叫《一个数学家的叹息》呢。早期教育对数学思维的破坏以及由此播撒下的恐惧的种子，其影响很可能终身难以治愈。如果我们的数学早已经没救了，至少应该把我们从关于数学的噩梦里救出来吧。
“我数学不好，所以我厨艺也不好。”不知道哪里来的灵感，男孩忽然发现了他的两个“不好”之间，不是并列关系，而是因果关系。
此言一出，另外三个人立时停住筷子。瞪着他，等解释。
啥？数学不好跟厨艺有什么关系？这是第一反应。但是接着，我们都隐约觉得这可能是个“伟大”的发现。数学说不定真跟厨艺有种神秘莫测的关系。
“你知道我是怎么做饭的吗？”他说，我必须把所有食材都准备好才能开始。”
“嗯，我也一样啊。”坐在我旁边的小姐姐回应他。她曾经在银行工作，数学能力值的信赖。
男孩接着说：“如果我放一次盐，打开盐罐，放完之后我会把盖子拧上，下次用的时候还要再打开。”——所以一顿饭如果炒四个菜的话，需要拧八次盐罐子？
我们的下巴纷纷掉在了桌子上。为什么呀为什么？盐罐子拧开一次，等饭全部做完再盖上不好吗？而且，所有食材全部准备好也不是那么必要，做饭过程中有的项目完全可以同时进行嘛。比如说，一边炖排骨，一边收拾两道凉菜。
“但我就是必须这样才行啊。”看出来他真是很无奈。
说到这里，我想起来了，我们在小学时学过一篇课文叫《统筹方法》，讲的就是这个充分利用时间安排项目的原理，文章的作者正是大数学家华罗庚！
原来如此！如果把做饭看作一个需要统筹的项目，那数学不好的话，厨艺确实也要打折扣。毕竟光来回拧盐罐子就挺费事的，其他还有油瓶子、醋瓶子、料酒、老抽生抽一大堆瓶瓶罐罐。这场景，恐怕只有《千与千寻》里八只手的锅炉爷爷能Hold住啊……
厨艺的灵魂是什么？当然是比例。比例，当然是数学问题。比例把握不好，光是咸淡不合适就足以前功尽弃。所谓五味调和，就是比例得当，多一分甜多一分咸都味道不对。
不是有一个和面的笑话吗？说某个憨媳妇和面蒸馒头，结果呢水和面怎么也搭配不好，水多了放面，面多了加水，最后和出一大盆子全家人几天也吃不了的面团来。这的确可以算是数学不好所以做不好饭的有力证据了……
这时候，男孩的女朋友听不下去了。做饭这件事，真有这么高深吗？于是开始讲她这位大厨是怎么炼成的故事，从反面力证厨艺跟数学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说起来真是话长，那是她很小很小的小时候，什么活也不会干，只能帮妈妈烧火。这里简单科普一下什么是“烧火”。在以前农村的很多地方，做饭既没有天然气也不烧煤块，而是烧柴禾。这个活儿特别适合小孩儿来干，一般来说小孩儿也比较乐意，因为红红的火苗很好玩呀。如果锅里恰好煮着肉，也会近水楼台先得月，妈妈捞出来尝尝咸淡的时候，会额外赏一两块给烧火有功的小孩。自然啦，妈妈如何烧饭的种种细节，也会被有意无意地看在眼里。放多少盐，加多少水，何时该出锅，不必刻意去学，也都慢慢地了然于心。
我这位朋友，就是在做烧火丫头的时候，耳濡目染，深得烧饭精髓。她记忆最深的一个细节，是她妈妈如何给菜添水，绝不是舀起一瓢哗地泼进去，而是沿着锅边慢慢地溜一圈儿，让水顺着锅边儿浸入菜里。
我心里暗暗佩服。果然是：高手在民间，生活才是最好的老师呀。这里确实有一道行云流水般的弧线，但跟数学天分好像真没有太大关系……
那，厨艺到底跟数学有没有关系呢？我想还是有的，不是还有一本书叫《万物皆数》吗？数才是世界唯一的真理。但这个真理呢其实也并不远，就在我们烧菜做饭的日常经验里。
万万想不到，拯救一个人的厨艺，要从拯救一个人的数学开始。不过，我悄悄地猜想，这位男孩其实心里一点也不想拯救自己的厨艺，因为上辈子拯救了地球的他已经傍上了一个好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