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社会中的政治秩序》读书报告

一、作者简介

塞缪尔·亨廷顿是美国保守派政治学家，被誉为“过去五十年最具影响力的政治学家之一”。[1]他曾长期执教于哈佛大学，任职于卡特政府。他的“文明冲突论”等观点颇具预见性，但在学界内外均颇受争议。[2]政治学家弗朗西斯·福山是他的学生。

二、内容概要

本节内容引自《变化社会中的政治秩序》（下称“《政治秩序》”）1989年三联书店中译本，[3]并参考耶鲁大学出版社于2006年出版的英文本（下称“<Political Order>”）[4]。

《政治秩序》初版于1968年。二战后的第三世界独立与发展催生了现代化理论的热潮，当时的现代化理论家秉持规范主义立场，试图找到现代化的普遍规律，认为经济、社会领域的现代化能够自然地推动政治现代化的发展。而本书质疑现代化理论，提出“政治秩序论”这一宏大理论（相对于中层理论、微小理论）的分析框架。

亨廷顿对现代化理论的质疑来源于对二战后新兴独立国家的观察——社会经济领域的现代化未能带来政治领域现代化，政治动荡广泛存在于第三世界国家中。他由普遍的暴力与不稳定现象提出两个概念：“政治差距”（Political Gap）与“政治衰朽”（Political Decay）。政治差距指发达的政治体制和不发达的政治体制之间差距的扩大。政治衰朽描述的是现代化进程中国家政治秩序的缺失。

亨廷顿认为政治衰朽现象出现的原因是，过快发展的政治参与和缓慢发展的政治制度化之间的不平衡。也就是说，社会经济领域变革和政治领域变革之间的关系并不符合主流现代化理论。它们的发展并不相互依赖，甚至在一定情况下，它们的发展是相互抵触的。主流现代化理论建立在美国的历史经验之上，忽视了政治秩序的建立在第三世界国家中的重要性。而这正是本书的核心论点。本书认为，建立一个政治共同体、正当性的权威、有能力治理的强大政府是解决政治衰朽这一现代化难题，获取政治稳定的路径，而一个强大的政党通向现代性之路上不可缺失的。

围绕中心论点，作者进行如下的更深入论述。

（一）政治现代化

（1）政治体制的稳定程度

政治体制可从政治制度化程度和政治参与程度两个维度进行划分，政治稳定依赖于制度化和参与之间的比率。参与程度高于制度化程度的政体属于普力夺政体（Praetorian Polity），反之属于公民政体（Civic Polity）。前者具有不稳定的特征，而后者具有稳定的特征。

（2）权力在政治体制变迁中

政治体制的类型亦可从权力分配和权力总量两个维度进行刻画。政治现代化要求政治体制能够先集中权力以进行社会经济变革，再吸收新兴团体从而扩大权力总量，最后建设权力分散、相互制约的制度。不同的体制在完成这些任务的能力上存在巨大差别。

（3）政治现代化的内容

①　权威的合理化

②　结构的分离

③　政治参与的扩大

（二）不同的政治现代化情境

（1）美国与欧洲：中世纪制度的延续与打破

（2）传统政体：君主在改革中面临的悖论

（3）普力夺社会：军人干政的原因及后果；寡头普力夺制度、激进普力夺制度、群众普力夺制度

（三）不同的政治现代化路径

1. 革命

（1）类型：西方型与东方型

（2）先决条件：

①　新生社会力量没有政治参与渠道。

②　新生社会力量有政治参与意愿。

城市反对派需要联合农村集团方有发起革命的机会，一个重要的克服城市与农村间鸿沟、建立革命联盟的手段是民族主义。

2. 改革

（1）改革因其温和而比革命在实操中更为困难。

（2）两种改革策略

①　费边主义；

②　闪电战；

（3）改革的效果

①　替代物；

②　催化剂；

（四）政党制度

1.强大政党的作用

依据政治参与的低、中、高程度可分别将政体划分为传统型、过渡型、现代型。政党在完成从传统社会到现代社会之间的跨越中是不可缺少的。对于晚近现代化的国家，强大的政党体系能够通过体制本身扩大政治参与，并制度化地同化新的社会集团，从而在扩大政治参与的过程中防止政治动荡的出现。

这源自于强大政党可以（1）建构制度化的公共利益；（2）维系各种社会力量；（3）促进政治制度化，为政治稳定、有秩序的变革奠基；（4）使本国政治体制免受外部势力干预。

以政党体制对弥合城乡差距的作用为例，争取到广大农民的支持大大有利于一个党派建立起稳定的中央政府，即使城市对于该党派持反对态度。

2.衡量政党是否强大

（1）制度化群众支持的程度，例如，能否有效地进行组织内部的人事更迭。

（2）组织的复杂性与深度。

（3）政治家对政党的认同程度。

3. 政党发展的阶段

（1）宗派期（Factionalism）；

（2）两极化阶段（Polarization）；

（3）扩展阶段（Expansion）；

（4）制度化阶段（Institutionalization）。

4. 不同的政党制度类型

以政党多寡为标准进行划分的不同政党制度类型具有不同的稳定程度。良好的稳定程度源于良好的适应性，而这取决于党派在制度中是否具备有效的竞争。其中，两党制和主从政党制优于一党制，又优于多党制。

三、亨廷顿政党制度理论的应用：以20世纪中国革命为例

笔者选取本书中强大的政党制度促进政治稳定这一命题，尝试通过亨廷顿所提出的政党理论视角分析革命中的中国共产党。

依照列宁主义原则组织的中国共产党在制度上是最强大的一类政党，其成员的行为受到组织纪律的严格要求。毛泽东创造的“整风”运动形式，更加强化了党派内部的思想认同。从制度化群众支持角度，中国共产党完成革命之时仍然相当年轻，第一次权力交接发生在其建立政权的近三十年后，而首次将权力交接给非缔造者一代的继任者发生在90年代。在组织复杂性上，中国共产党在早期城市起义受挫后便明智地转向了中国农村，通过土地革命获得了农民这一最庞大群体的拥护。反观当时执政的国民党，正如徐中约在《中国近代史》中所评价道的，南京国民政府执政的前十年“忽视了十分急需的社会和经济根本改革……最终导致灾难性后果”。革命时期的中国共产党具有鲜明的理想主义和意识形态色彩，亨廷顿所描绘的政治投机者可以说是不存在的。综上所述，当时的中国共产党符合强大政党的标准。

城乡间的社会经济差距在当时无疑是显著的，然而政治意见上的城乡差距存在于当时的中国吗？城市中的知识分子和学生阶层常对当局持批判态度，农村中的革命分子更是志在推翻腐败的当局。对于当时思想活跃而混乱的中国，农村被革命政党成功地动员起来，似乎一定程度上是消弭了城乡差距的。

强大政党在当时起到了怎样的作用？民族主义是国民革命时期起即采用的旗帜，蒋介石本人亦以民族主义者自居。长期的殖民侵略背景下，民族主义早已成为国民共识。然而抗战结束后国民党接受过多来自美国的援助与指导，一定程度上损害了其民族主义者的声望。失败的金融等系列政策再使其声誉彻底破产。中国共产党则在三十年代后保持了较好的独立性，表现出对抗帝国主义的坚定决心。统一战线政策卓有成效地维系了农民、工人之外多个社会群体的认同，并以民族主义叙事成功建构起“人民”的共同利益。建立政权后，中国共产党在十年内完成了土地改革、三大改造，将革命贯彻至社会经济领域，完成了根本性的制度变革，并同时维持了国内秩序的稳定。

四、问题

（1）在第一章的政治体制类型划分中，作者将低政治参与称为“传统型”，中和高则分别对应“过渡型”、“现代型”。这是否隐含了政治参与的扩大是现代化的必然（或普遍）结果这一逻辑？如果是，这样的推断在现实中是成立的吗？

（2）第五章中，作者将革命划分为“西方型”与“东方型”两个基本类型，这样的划分是否过于武断？书中并未对如此划分的原因进行解释，却列出了许多两种类型革命的迥乎不同之处。在我看来，这更像是一种随意的贴标签，仅仅是便于表述而学理性不足，隐含了刻板化的西方与东方二元对立。

五、参考文献

[1]https://news.harvard.edu/gazette/story/2009/02/samuel-huntington-81-political-scientist-scholar/,最后访问时间：2020-4-23

[2]https://en.wikipedia.org/wiki/Samuel_P._Huntington,最后访问时间：2020-4-23

[3][美]塞缪尔·亨廷顿.变化社会中的政治秩序[M].王冠华等,译.三联书店:北京市,1989

[4]Samuel P. Huntington.Political Order in Changing Societies (New Haven and London, Yale University Press, 2006)

正经读书报告写完了进行碎碎念

1.本书涉及的历史实在广博，感觉自己高中学的是个假历史 要多读书

2.在豆瓣一条书评里看到说本书是亨廷顿当时已发表论文的集结成册，查了一下没考证到是否真实 但是确实觉得书中很多内容是重复的，读起来梳理出一个清晰的逻辑然后写读书报告真心难…… 故而四星

3.原著读起来还是比译本舒服，英语要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