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迷会鉴书团]新自由主义以及经济学帝国主义:墨西哥的悲剧
墨西哥的悲剧,或许是“离上帝太远而离美国太近”,但绝不仅是这样。《毒品史》一书中折射出的墨西哥的悲剧,某种意义上是经济学的悲剧,是新自由主义的悲剧,当然也是人类被自己创造出来名为“经济”的怪物吞噬的悲剧。
何为新自由主义?大抵是指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滞胀”之后,由美国等一众西方国家所掀起的复兴萨伊定理、恢复市场力量的一系列举措。在西方国家典型的政策代表有“里根经济学”和撒切尔夫人的“无禁区改革”。然而以《华盛顿宣言》的为代表,新自由主义的政策稳固下来,相对应通过各类援助为名,向发展中国家渗透。拉美地区首当其冲。长期奉行进口替代导向经济策略的拉美国家,在80年代早已负债累累,也成了一众国际组织贷款的主要对象。前有玻利维亚休克疗法,后有拉美国家的一系列改革。而墨西哥的悲剧也由此愈演愈烈。市场不是万能的,特别是在墨西哥这样的制度并不完善的国家,新自由主义改革的恶果就是,经济利益的最大化后失业的剧增。当正常行业无法保障就业的时候,大量的失业人口背后是犯罪率的飙升,是贫富差距的不断扩大,在这一样一个恶性循环种,犯罪就成了最低成本最高报酬的选项就成了“优选”。优势的地理条件(身处中美洲,沟通美国与南美)下,墨西哥成为了毒品贸易中重要的一环。既可以从事生产,也可以从事物流,这一贸易给墨西哥带来收入的同时也带着这个国家陷入更深的泥潭。
除了国内的一系列改革外,墨西哥本身还受制于北美自由贸易区(NAFTA)。1992年签订,1994年生效的这一协定,固然给墨西哥创造了一个基于低关税的良好贸易环境。但是不可忽视的是,农业的受损。农业一直是拉美地区的优势项目,讽刺的是,无论是大萧条后的改革或是新自由主义的改革,农业在拉美国家总是不受重视。NAFTA签订后美国大量机械化生产的产品,如玉米,涌向墨西哥市场。墨西哥的农民又一次失业了。于是犯罪的大军又一次获得充实。NAFTA的重要影响还在于,墨西哥直接成为了美国经济的吸收者。以自己弱小的身躯承担着美国经济外溢出来的负面效应,身上还背着累累外债,国内失业问题进一步加重。这样的情况下,国民经济何以为继?市场又一次发挥了自己的神奇功效,当某一物品无法自由流动时,黑市必然存在。当某一物品无法自由交易时,其市场价格一定持续走高。毒品毫不例外的成为了这个国家的最佳选项。本书的数据其实已经证明,在墨西哥,毒品已经成为了经济的支柱,完善的毒品产业链吸纳了大量的失业人口,使得荒芜的土地有所耕种,使得失业人口不再沉沦,使得金融系统开足马力运转。
墨西哥的出路在哪里?本书的两位作者不愧为市场的忠实拥趸,提出的方案是“毒品去罪化”。这一方案可以从经济的角度解决问题。一旦商品可以进入市场自由流动,黑市自然消失,围绕这一商品的种种暴利也都会烟消云散。如果从经济的角度看,这确实为一个极佳的方案甚至可以说是最优方案。但是放在社会的角度,是否所有的问题都应该单纯依靠经济手段解决?我想答案是否定的。所谓经济学帝国主义,指的就是膨胀的经济学研究已经将触手涉猎社会科学的每一个角落,但是实际上太多的问题不能只考虑成本与受益,也不能只考虑效用最大化。在墨西哥乃至拉美的问题上,也是相似的。这些国家已经深受新自由主义的影响,被迫的接受了市场化的洗礼,但是本身的经济乃至政治制度与这样过快的市场化并不匹配。实践已经证明,单纯的依靠市场无法解决问题。在毒品这样负外部性极强的物品上更是如此,去罪化不应该成为这些国家的选择。
怎么办?历史早已证明,任何一个经济问题的彻底解决都不是依靠于经济本身,唯有技术进步才是解决问题的全部。直白一点,新自由主义在美国看似成功不过是因为20世纪90年代的互联网技术重新拉高了经济增长率。拉美的真正问题不在于依赖市场还是国家,而是在于如何以技术实现经济增长。
最后,说回这本书。相关阅读还推荐《一起连环绑架案的新闻》,来自加西亚·马尔克斯。以克制的记者的笔触记录了发生在另一个拉美国家——哥伦比亚,经由毒品引起的相似问题。不同的是,马尔克斯只是记录了这一惨剧,而没有提出解决方案。
NAFTA的历史已经在2018年宣告终结,“美墨加三国协定”粉墨登场。墨西哥未来会怎么样,我们无从知道,但是我们希望墨西哥的未来不同于历史。我们了解历史,因为历史还在重演,而我们希望未来不要再有这样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