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巡游》：东野先生的致意与汤川学的重生

东野圭吾的作品数量早已不再是读者热衷讨论的话题，大家所期待的无疑是另一个凄美的故事和再一次发自内心的感动。终于，我在《沉默的巡游》里看到了东野先生最真诚的回馈，我相信读者诸君在看完作品之后也一定会有与我一样的感触吧。

汤川学并非东野圭吾笔下实际意义上的侦探，他首先是一位物理学家，是一位学者。在《预知梦》（2000）以前，他仅对案件中谋杀的手法或诡计感一点兴趣罢了，他不擅长交流，尤其不擅长与孩子交流，也从来不认为交流是有意义的事情。这个阶段的他是一部纯理性极其，基本上不会考虑他人情感，他所在乎的是理性的真相。直到《嫌疑人X的献身》（2005），汤川学第一次为案件背后的真实情感与科学逻辑之间的巨大矛盾而感到痛苦，虽然最终他依然做出了尊重真相的决定，但是他的苦恼与疲惫早已显现无疑。紧接着《圣女的救济》（2008）中，汤川学第一次怀疑科学理论与事实真相之间的关系，“从理论上而言可行，但从现实上而言却是绝不可能的”。他的情感负担变得额外沉重，难以揣测的动机成为他分析案件、推断结果的唯一途径。显然，这个时候的汤川学已与最初的他大相庭径。内海熏的出现让汤川学在性格上变得更加开朗并且充满希望。又是4年，《盛夏的方程式》（2012）再次突破了东野圭吾最初赋予汤川学的人设，他可以和小朋友谈笑风生，主动提出调查事件的要求，而且导致他决定调查的动机竟然与谋杀手法毫无关联。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成长或是变得成熟，而是一种蜕变。

在读完《盛夏的方程式》之后，我也曾考虑过东野先生如此折磨一位科学怪人的动机究竟是什么？想来想去，我的答案是为了让“侦探伽利略”彻底消失，让汤川学真正意义上的重生。尽管汤川学并非侦探，但对于东野圭吾而言，相较天下一大五郎和加贺恭一郎之外，这应当是最具期待和吸引力的角色了。

果然，在加贺恭一郎谢幕之后，《沉默的巡游》终于如约而至。全书近30万字，想必花甲之年的东野圭吾一定经历了很多苦恼吧。究竟这部作品讲述的是怎样的故事，又给了我们怎样的惊喜？让我们娓娓道来。

作品的结构并不复杂，除了唯一一次“有必要”的第一人称叙述外，其余章节基本在重要的人物视角中自然切换，东野圭吾用他最习惯的叙述方式，将一则由悲剧演绎成温馨的故事通过最舒适的方式呈现在我们眼前。因为已经失踪3年并木食堂的美少女并木佐知的尸体重见天日，引出了草薙多年之前就因证据不足且沉默不语的案件嫌疑人莲沼宽一。结果多番搜寻之后仍然因为证据不足而无法亲自将其送入监狱。这个重复了十二年前的相似结果却让嫌疑人在半年后离奇身亡，众多于并木食堂相关与佐知关系密切的嫌疑人浮出水面。

三个案件的来回交错对于擅长叙事的东野圭吾而言并非难事，难点是如何让汤川学与这众多嫌疑人自然交流。作案的手法并不复杂，汤川学在介入调查之后很快就臆测出真实的诡计如何实施，但由于嫌疑人众多，不在场证明较为充分，搜索开始变得困难。重要时刻，汤川学提醒内海熏寻找过去遗漏的拼图，这才引出最终的结局。东野圭吾利用内海熏与受害者佐知的妹妹夏美的视角切换让故事变得生动，让汤川学的形象趋于饱满，这的确是一个起于悲伤，终于希望，有着幸福感的故事。

如果是熟知东野圭吾与其汤川学系列的读者，我想在阅读时一定会发现更多的乐趣。首先便是汤川学的重生。让一名科学怪人变成一名有情感的侦探的确是一种冒险。读者究竟有多大程度的接受这样的改变对于东野圭吾而言是一次挑战。因此之前，我简单的梳理了一下汤川学的转变历程，东野圭吾是带着诚意一次一次的引导读者接受这次重生的汤川学的：他变成了开始为实验对外融资的教授，会说一些风趣幽默的言语，知道在交流中吐露自己曾经读过的推理小说（《犹大之窗》），会主动与陌生人交流，拼桌并在一起喝酒，在与草薙的交流里竟然会提到超现实主义这么不理性的专有名词......这与我们初识的汤川学已经判若两人。但由于之前的慢慢引导，所以我想绝大部分的读者还是愿意接受的。

另外，东野圭吾让汤川学在《嫌疑人X的献身》中的苦恼有了一次自我呈述式的释怀：“但是因为我揭穿了真相，那个女人再也无法忍受良心上的谴责，最终导致男人的献身化为了泡影。那件事让我很难受，我不想让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成功的角色一定具有情感，从福尔摩斯、波罗到哲瑞·雷恩，他们都会根据事实首先给自己一个答案，而非站在完全旁观的安乐椅上笑看风云。成功的侦探一定是案件中参与最深的那位绅士。

最后我想说，在这部作品里有较多东野圭吾以往的经典元素出现，它们的背景几乎如出一辙，但是却有了完全不同的处理和意义，这里不再一一赘述。

尽管《沉默的巡游》是一部有深切含义的优秀作品，但无论是因为嫌疑人沉默却能摆脱法律制裁，还是在取保候审之后对于嫌疑人的监控上总让人觉得有悖常理。就像汤川学所理解的一样，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造就这样的嫌疑人正是日本警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