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些好看的东西,拯救了我平庸的生活啊!
如果让我对祝羽捷下一个评价,一个字袭上心头,
“痴”。
“痴”在汉语里有两个意思,一个是“傻傻的”,还有一个是“容易极度入迷的”。
我觉得这两个意思的面向她都有。
年少时与她做同学的那些日子里,我充分旁观了她的“傻气和迷糊”。
记得很清楚,有一次下大雨,刚进教室的她,不知道怎么脱下身上穿的雨衣,一度陷入困境,引发同学大笑,最后还得依靠别人的援手。
常常丢三落四,橡皮、雨伞、课本,惯性地丢失,不懂人情世故,单纯得要命……
后来我才知道,这种“傻”的特质,是因为她太容易对某件事物入迷。
我见识过她面对一道化学题,整个人都钻了进去,全身心融入那些复杂的方程式的陶醉样子。
我也见识过,当她聊起一个喜欢的作家,或者一首喜欢的歌,眼睛里闪着星星,嘴上滔滔不绝,脸上泛着红光,每个毛细孔仿佛都张开了的痴狂样子。
她的眼睛里只容得下喜欢的东西,每一件都爱到极致,却常常忽略和忘记世界上其他俗务的存在。
因此,当她前段时间告诉我,她倾尽心力,写完了一本关于美术馆的书的时候,我能够想象的出,她这次有多痴。
这本书的名字叫《人到了美术馆会好看起来》。
阅读它的体验是特别的。
一开始,我把它放在了床头,准备睡前读上几页。
后来我发现,这是一本不适合睡前阅读的书。
书里丰富的知识,密集的兴奋点,让我越读越嗨,终于导致失眠。
它不是那种有着细碎情绪、描写岁月静好的小散文书。
它里面包含了强大而密集的信息量。
祝羽捷将她这些年来在全世界美术馆游历的见闻,全部写进了书中:
英国,法国,荷兰,比利时,意大利,西班牙,丹麦,挪威德国、奥地利、瑞士……
她结合了在国外学习的专业知识,重新审视和定义了这些在人类历史上非同凡响的艺术奇迹。
时间洪流中颠扑不破的伟大艺术品,在她行云流水般简洁明亮的文字中,又一次历久弥新,焕发出蓬勃的生命力。
我能想象得出,她在动笔写这本书的时候,是怀着多么狂热的分享癖。
她的痴,在书中一览无余。
我挤出一个下午,找到一间安静的咖啡馆,带着手提电脑,一边读,一边上网查相关的资料,从头到尾,专注地享用了这本关于美术馆、关于 艺术、关于美的书。
有一类书,只适合碎片阅读,因为内容本就是碎片化的,一些浮光掠影,在心里散开了,就没有了,不着痕迹。
而另一类的书,却必须得摆开架势读。
因为它浑整、丰富,包罗万象,错过一段,便可能错过重要的信息。
脑细胞和荷尔蒙同时翻腾,手边做着笔记,有电脑和网络做补充知识的备查,才能充分地享用和消化这场盛宴。
祝羽捷的这本《人到了美术馆会好看起来》属于后一类。
在咖啡馆里四个小时的阅读沉浸体验,既兴奋又疲倦,让我了解到好多不能绕过的美术馆和名作,头脑和心灵都得到了扎扎实实的滋补。
泰特博物馆米莱斯的《水中的奥菲利亚》的甜美精致的哀伤,
橘园博物馆莫奈的大幅《睡莲》的壮阔、静谧与神秘,
隐藏在伦敦深处的林利·桑伯恩别墅的遗世独立,
罗丹博物馆的雕塑的线条直指人心的朴拙张力
索菲亚王后博物馆里毕加索的《格尔尼卡》的摄人魂魄的恐惧
……
这本书不仅是祝羽捷细腻文笔下的美术馆游记与心得,还是她的一系列艺术与美学课程,也是她所推崇的,探寻美、发现美、享受美的生活方式。
她在书中写:
“有耐心的人太少,整个世界都在慌张,世界上任何一种交流都需要耐心,无论是人和人还是人和物的交流,哪怕是与周围的环境,与一幅作品。所有的走马观花都只能看到表象,倘若深入交流,你会发现每一条纹理都在传递情感,如大地的沟壑,爱人的皱纹。”
这让我想到了法国诗人保罗·克洛代尔。
克洛代尔认为,美术馆是一个神秘的场域,沉浸其中的人,不应该只用眼睛看,而应该将身体所有的感官系统调至无限,运用闻到芬芳气味的嗅觉、听到迷人音乐的听觉、尝到珍馐佳肴的味觉,才能在艺术作品中获得某种真谛。
祝羽捷将这种美学观发挥到了极致,她在美术馆里疗愈自己,处理自己的情绪,让梦与幻觉肆意流淌,获得了身心愉悦的体验。
这就是为什么她会说,在美术馆里,人会变得好看起来。
好看的不仅是外貌和气质,还有幽玄深奥的灵魂
2014年,自媒体井喷,媒体人都卯足了劲儿利用风口赚钱的时候,祝羽捷却辞职去了英国学习艺术,开始了她“追逐美”的旅程。
在这个处处是成功学暴政、充满焦虑恐慌的年代,她与宽宽建立了一个“小花园”,教给人们如何“好好虚度时光”,如何停下来,观照自己千疮百孔的内心。
在媒体圈这么多年,接触无数明星,她只要把自己搜集的八卦添油加醋地随便写一写,书就可以大卖。
她没有这么做,却选择了一条异常辛苦的道路:
悉心记录这个时代的工匠精神,翻译了好几部艺术著作,拍摄着毫不赚钱的纪录片《zhu在英伦》,一丝不苟地传播着高雅艺术,不愿向流量妥协低头。
我记得,当时咪蒙的《致贱人》刷屏朋友圈、全网疯传,获得上千万点击率的那天,“好好虚度时光”发了一篇关于敦煌壁画保护的文章。
那天晚上,祝羽捷带着激动的声音在微信里对我说:
“我们派了一位作者去写敦煌壁画,写得特别特别好,我特别特别感动!”
点开那篇敦煌壁画的文章,点击率惨淡,不及《致贱人》的千分之一。
然而,祝羽捷却依然“特别特别开心”、“特别特别感动”。
因为她想要传递出的敦煌壁画之美,那篇文章做到了。
我想,我所认识的人里,可能只有祝羽捷一个人,是为了“美”而活。
发现美,追逐美,探索美,崇拜美。
一个在平凡世间生活着的平凡姑娘,却到了某种“贪美似痴”的地步。
韩国作家李沼永曾经说过:
艺术的使命,是教我们如何更好的去爱,爱上河流,爱上天空。爱上高速公路。以及爱上石头,并且更重要的,是在沿路的某处爱上某人。
我曾经想象过,逛美术馆成痴的祝羽捷,第一次踏进美术馆,看到第一幅艺术作品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
她的眼中也许燃起了熄灭已久的火光,心中也许重新迸发了对生活的期许。
她也许感受到了一种从没有过的喜悦,一种无所求、不功利的喜悦,一种可以与死亡抗衡的极致沉醉的生命体验。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痴到这等地步。
有的时候,看到她凝神欣赏一幅画的照片,那一刻,感觉她从一个血肉之躯的普通人,变成了一件艺术品,与她眼前的画融为了一体。
一个爱美之人,是在这个嘈杂的荒诞世界中依然能够倾听自我的人。
在这个怀疑的时代,遇见美、热爱美、获得审美的愉悦,比以往任何时代都更加重要。
所以祝羽捷亲身示范:在美术馆,人会变得好看。这的确是真的啊!
法国哲学家夏尔·佩潘曾经说过:
“这是个现实主义的时代,只有美让我们想起奇迹真的存在。这也是个麻木的时代,但美依然存在,它到处存在,激励着我们,锻炼了我们,治愈了我们,给了我们力量,去爱事物现在的样子,去期待事物将会变成的样子。美将我们还给世界,还给生活,还给自己。美给了我们如此之多,但却要求的如此之少,它只希望我们睁开双眼,只希望我们静静的凝视。”
希望你像我一样喜欢这本《人到了美术馆会好看起来》,
也希望读完这本书的你,可以像祝羽捷这样,在细微毫厘中,与美变成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