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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过 精细集
前一阵,眼睛前、脑子里转的尽是台湾的什么事情;这一阵,发现我们亲爱的龙应台大姐公开表示:“将回到文人平静的书桌”,心里好一阵高兴。觉得我们出版界又会有事可做、有好书可出了。 正当这高兴劲儿,信箱里忽然出现了晓群老兄的大作《精细集》全稿,并说要我写一序言。脑子一下子从海峡对岸还转不回来,边读俞作,边在想海峡那边的事。于是,俞兄大作中讲到的海峡对岸有关的故事,就特别引起我的兴趣。 《精细集》里讲到几次王云五,那确实是俞兄同我交往中就两岸问题帮助我最早的一次。我从上世纪四十年代后期就想到台湾去谋生,其中故事在我的自传里说过多次,现在不必啰嗦。参加革命出版工作以后,听三联书店前辈几次痛骂王云五,很受教育。何况我当年在上海也目睹“金圆券”之巨害,相信这位王先生实在害人不浅。可是,我退休后投入俞兄麾下不久,他居然提议学习王云五的《万有文库》。起头我实在接受不了,以后倒觉得非常有滋味。这才认识到对王云五这种人还得从两方面来看。俞晓群这次用事实教育了我。这一举措,同我所敬仰的一位出版界领导人刘杲老兄近年教导我们的“文化是出版的目的”一说有暗合之处,所以我更加信服。 俞晓群在本书里说,不久前他在台湾见到了“王云五”。看了标题吓得我一跳。细读全文,方知他指的是王云五的后人和有关事业。看到这里,突然联想到,其实台湾的出版同行中不少人有类似这位王先生那样的出版业绩,而他们并不像王云五那样晚年堕落为“战犯”。我这里首先想到的是H先生。 俞兄在本书中说,“有两位与我合作的出版家,也是把握好作者的楷模。一位是台湾的H先生,他出版《幾米绘本》十余年,专门组织一个团队为幾米先生服务,从设计、预算到印装,再到全球版权交易,每一项工作都细致入微,面面俱到,为《幾米绘本》的精美上市,畅销不衰,立下大功。”这位H先生,是我介绍俞兄同他认识的。H主持过台湾商务印书馆,可以说是王云五事业上的后人。我过去同他相识不久,一件事就让我惊讶万分。那是他托我洽购马克思《资本论》中文版的版权。他要在台北出《资本论》,让我这大陆的“马克思主义者”高兴得不得了。我退休后,立即投入他麾下。他要我们编一系列的MOOK。这是出版界的新玩意儿,要点在于灵活、机动。我真奇怪,这位出版家,天生残疾,行动不便,可是思路之敏锐灵活,罕有人可与之比。他在这方面的种种创意,值得我以后写一长文。 我同俞晓群共同认识的台湾文化人,不可胜数,这里难以多提。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我想大多是对方的中国传统有巨大吸引力。台湾文人的中国传统,说出来会吓人一跳。前些年我同晓群去台北,著名漫画艺术家蔡志忠听说我们来了,请我们共进午餐。到了饭馆,一开席,我们大嚼,主人蔡先生却一点不动筷子。他解释说,今天是他斋戒之日,不能进食。中国文化人的这一传统,现今在大陆还有几人奉行,可蔡先生却履行不辍。凡此种种,想必对我们的俞老总会有不小的吸引力。我现在每天都要读不少台湾消息、台湾文人的作品,其源在此。 不久前在网上读到一文,题曰“在台湾找中国”。文中说:“我们过往所了解的中国,只是一半,另一半在台湾,这一半虽小却浓缩了中华民族的文化精粹。他们根我们一样,他们跟我们有不一样,太不一样了。”文中还举例说:“他们以忠孝仁义命名道路。道路不只通东西南北,也通古今。东西主干叫忠孝路,南北纵横叫复兴路(台北);还有仁一路、信二路、义三路、爱四路(基隆);或者一心路、二圣路、三多路、四维路、五福路、六合路、七贤路、八德路、九如路、十全路(高雄)。”这些论述,我想晓群兄是会同意的。尤其是,俞晓群这位数学家,其实他更长于国学。他这一阵在上海的报纸上写了好几篇谈国粹常识的小文,深入浅出,最令我辈浅学者受益,我很钦佩! 俞兄这一大作,所论不止台湾文化。可以说,这是他近些年文化、出版活动的一些总结性论述,极有价值。但我此刻脑子里还满是什么“九合一”,大陆文化出版界一片“万种归一”的光明灿烂,就等以后再说吧。 二〇一四年十二月引自 序·粗犷的废话(沈昌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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