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页 东写西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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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容安馆札记》的札记# 《容安馆札记》是钱先生在五十年代初“思想改造”运动之后开始的读书笔记，一直到六十年代”文革“。这又不是纯粹的读书笔记，又是像日记，记录一些读书之外的内容。p2 共三大册，二千多页，分为八百零二则，有中文，也有外文。”不论古今中外，从博雅精深的历代经典名著，到通俗的小说院本，以至村谣俚语，他都要互相参考引证，融汇贯通，而心有所得。“这些心得，有一部分经过发挥充实后写进了《管锥编》。所以这些札记可说是《管锥编》的原料。p4 读《容安馆札记》，一如读他的《管锥编》，仿佛掉进书的海洋，由一本书引出好多书，一句话引出无数句话，让人应接不暇。p3 #孔明哭周瑜# “我们因何为同一件事又哭又笑”。在蒙田看来，我们的心灵经常地受到各种感情的困扰，虽然其中的一种起着支配的作用，但那些最无力的冲动有时还会涌来。正像我们在为胜利而欢欣鼓舞时，突然又哭了。“我们并不是为此而哭。事情没有任何改变，只是我们的心灵在以另一种眼光看待事情，从另一个侧面去回顾它”。 孔明哭周瑜，“从此天下，更无知音”，或许是一种高手失去对手的寂寞感，或许是想到自己的境遇，这时候假哭就变成了真哭。p9-10 #天下男子心# 大卫·考波菲尔心思 “熊鱼兼欲而尹邢不妒，天下男子心皆如是。“（钱钟书评大卫·考波菲尔太太去世，又回到昔日恋人面前诉衷肠，表爱心。）又引《红楼梦》第五回贾宝玉在太虚幻境见伊仙姬名”兼美“，”其鲜艳妩媚，大似宝钗；袅娜风流，又如黛玉“。还引《玉娇梨》及雪莱的诗，认为”或先或后，或分或合，用意皆同“。 ”好教邢尹同廉蔺，才是人间二妙并“。邢,尹为汉武帝同时宠幸的两位夫人，汉武帝怕他们互相嫉妒，不让两人见面。p11 钱先生认为，那样的前提是：”亦须两雌不争名分方中。“p12 #福尔摩斯学说# 多乐赛·佘尔斯，是英国仅次于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女侦探小说家。她笔下的贵族业余侦探温赛爵爷气质高雅，个性风趣。言语尖。p12 约翰·狄克生·卡尔·的《柯南·道尔的一生》。皮尔森的《柯南·道尔传》。钱钟书认为卡尔的不如皮尔森的。 卡尔在这本专辑中引了福尔摩斯《恐怖谷》中的一段话： ”有什么你希望我注意的地方吗？“ ”注意那狗在夜间的不寻常举动。“ ”那狗整夜什么举动也没有。“ ”那正是不寻常之处！“p13 卡尔把这个称之为”福尔摩斯学说“，是福尔摩斯寻找线索，观察问题的独特思路。 有人问希腊哲人泰勒斯为什么没有自己的孩子，他回答说：“因为我爱孩子。” Solon 为失去儿子而哭泣，有人对他说这是徒劳无益的。他回答道：“正因为徒劳无益，我才会哭泣。”又有人问某哲人，为何在没人的地方笑，他回答：“这正是理由！“p14 #风尘与官场# 以身许人，青楼惯技。”罢字儿心上有，嫁字儿口头唸。“ 风尘如此，官场也如此。”言属而意不属。“ 因此说，与官场人交往，正如与风尘女子交往，当不得真。p16 物故，一般指生病而死，也可泛指死亡。p22 七分事实，三分虚构。章学诚对《三国演义》的这一看法已被普遍接受。p22 正如叔本华说的，人生因为无法满足愿望而痛苦，一旦获得了满足，同时也就消除了他的愿望，可怕的空虚和无聊就会来袭。“人生是在痛苦和无聊之间像钟摆一样来回摆动着。” 在我看来，痛苦是沉重的，却有一种悲壮的感觉，如古希腊人说得，悲剧有一种净化心灵的作用。 而空虚的感觉，如米兰·昆德拉所言，是难以承受的轻。 人生太圆满了，会陷入空虚之中。p26 石秀对潘巧云。因为爱她，所以要杀她。施蛰存《石秀之恋》p30 孟超《水泊梁山英雄谱》，说萧让（圣手书生）最值得重视的，在于他没有自命不凡的孤傲，也没有怀才不遇的穷酸，能“很平常很自然的处于梁山许多英雄好汉的群中”。p32 书法史上有苏，黄，米，蔡“宋四家”之说。苏轼，黄庭坚（黄山谷），米芾（米元章），蔡京或（蔡襄）。p35 "但见每篇首必曰呜呼，则事事皆可叹也！"王安石答宋神宗说五代史.p48 中国五代史头绪纷繁。从朱温弑唐昭宗建后梁，到赵匡胤陈桥兵变建北宋，短短五十三年间，换了五个朝代共十四个皇帝，再加上南方十个也是更迭频繁的小朝廷政权，真可谓“城头变换大王旗”。p48 中国古代一向乱多至少，但乱世出英雄，千百年后再读当时的历史，每每热血沸腾。唯有五代乱世，英雄不出，小人得志，群魔乱舞。p48-49 王安石有首诗：“愿为五陵轻薄儿，生当开元天宝时。斗鸡走狗过一生，天地兴亡两不知。” 毛奇龄，又名甡shēn ，字齐于，又字大可、初晴，学者称西河先生。浙江萧山人。为人狂妄自大，目无古今，呵叱先儒，轻诋时贤，傲睨一世。曾说，自汉代以来二千年间，能称得上大儒的只有七个人，西汉孔安国、刘向，东汉郑玄，魏王肃，晋杜预，唐贾公彦，孔颖达。而元明以来三百年学人绝迹，当世只有文人而无学人，而今连文人都没有了。他心目中的学人，不过是儒家经典的注释家（经生）而已。毛西河早年也是词章家，中年以后才研究学问。梁启超称他是“半路出家的经生”。p63 法国思想家伏尔泰在家中养了四只猴子，分别用他的四个论敌的名字来命名，每天亲手喂它们，赏它们一顿拳脚，拧耳朵，刺鼻子，踩尾巴，以此发泄肝火。p64 毛西河喜欢立异争名，好与人抬杠，最典型的故事出自《随园诗话》卷三：有人引“春江水暖鸭先知”一句，认为是苏东坡近体诗中最佳者。西河不以为然，说：“一定是鸭知道，难道鹅就不知吗？”（另有一版本是说：“难道鹅就后知吗？”）后经钱锺书在《谈艺录》中为毛西河做了纠正，谓这只是“流俗之讹”，而并非毛西河的原话。p65 阮元说：“余谓善论人者，略其短而著其功，表其长而正其误，若苛论之，虽孟荀无完书矣。” 这其实是我们读所有古人书应具的态度。p68 即使阮大铖的品行确实如此不堪，他在文学上的成就是否值得肯定？托马斯·潘恩说过一句名言：“我们必须提防哪怕是对我们的敌人的不公正。”p72（阮大铖字集之，号圆海，又号石巢、百子山樵。怀宁(今安徽安庆)人。此人与马士英皆为南明大奸，《桃花扇》所言“裤子裆里阮”是也） 所谓“人归人，文归文”还是公允的态度。赞赏阮大铖的诗，并不是肯定他的为人；否定他的行为，也不应抹杀他的诗才。不仅对古代的严分宜、阮大铖，就是对现代的汪精卫、周作人、胡兰成、都应作如是观。p72 #散步的联想# 卡夫卡散步的足迹遍布布拉格的大街小巷，有一回 Gustav Janouch 约他一起散步，走着走着，经过一家大商店，卡夫卡说那是他父母的商店和房屋。Janouch 对他说：“你们可是有钱人家。”卡夫卡抽紧嘴巴，说：“什么才叫富有？有的人只要一件旧衬衫便觉富有了，有的人纵有千万家产也是贫穷。财富暗示着对于被拥有物（财富）的依赖，而为了避免让这份财富丧失，又得获取新的财富，于是依赖愈来愈深。那不过是一种物质化的不安全罢了。话再说回来，这一切都是我父母的，不是我的。” 等他们走了一圈又转回来时，从挂着“赫曼·卡夫卡”招牌的店里走出一位高大的男人，声音宏亮地说：“法兰兹，回家啦，外面空气潮湿。”卡夫卡用一种异样的温柔声对 Janouch 说：“那是我父亲，他在为我担心。爱经常戴着暴力的面孔。”说完就回家了。 康德是一个很有生活规律的人，他每天都在固定的时间出门作保健散步，邻居们都以他散步经过各家门前的时间来对表。但有几天，他读卢梭的《爱弥儿》读得入神，散步时间错过了，邻居们的时间表也因此乱了套。 白居易有诗云：“每因暂出犹思伴，岂得安居不择邻。” 我只喜爱历史里的掌故# ——梅里美 这种追求小趣味，看不到大问题的读书方式，虽然在正宗的历史学家看来，只是文人们地地道道的浅见薄识，但对我这样读书只求趣味不为写论文的人来说，几乎就是全部的兴趣所在。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希腊爱神雕塑中有一种突出其臀部之美者，称为 Aphrodite kallipygos 。前一字即爱神之名"阿芙罗狄特“，后一字据潘光旦先生解释，是两个字的合成：kalli 是美的意思，pygos 就是臀，所以这个爱神称为美臀之爱神。潘先生将kallipygos 译为”佳丽屁股“，自认为”音义均合，可云奇巧“。“世有以中西文字音义相似为东西文化同源之铁证者，见此必爱不忍释曰：沟通之道在此矣！” 出自潘光旦《存人书屋拊掌漫记》，后收入《潘光旦全集》第十一卷。 最难风雨故人来，照人肝胆情如昨。龙榆生赋诗感慨夏承焘到上海看望他一事。 #福尔摩斯的文学修养# ”生活远比人们想象的更美妙。“拜伦《唐璜》中的诗句。 ”打消女人心中的痴想，就像从虎爪下抢夺乳虎一样危险。“波斯诗人哈菲兹 ”就像你在牛奶里发现了一条鳟鱼一样“ 摘自梭罗未发表的文字，意思是说，如果在牛奶里发现一条鳟鱼，那么牛奶兑水就是不争的事实了。 在我和生活之间始终存在着一片词语的雾霭。我会为一句短语而讲其他可能抛出窗外；我会为一个格言而宁愿舍弃真理。创作一树作品依然是我的目的所在。——王尔德回信柯南·道尔，谈他的艺术观 p98 磨镜子：在玻璃尚未传入中国前，国人用的镜子都是铜制的，时间长了就会黯然无光，于是就有一种专门为人磨镜子的人，挑着担子满街跑，自己备有一面母镜，将人家交给他的旧镜子在母镜上尽力摩擦，就能让旧镜恢复光泽，像新的一样。自从玻璃镜子传到中国后，传统的“磨镜子”职业也就淘汰了。但磨镜子又有了新的含义：“古代的镜子是以铜相磨，现代的磨镜是以肉相磨。” p101 以磨镜代表女同性爱，把女同性爱者称之为“磨镜党”。p101 伦敦查林十字街。这个街名隐藏着一段哀伤的故事。桑简流把Charing Cross 译成“超灵过”，说是出自一位多情英王（爱德华一世）的法语，意思是“心上人由此过去”，为了哀悼所爱贵妃（埃莉诺王后）在这条街上出丧。（自诺丁汉到西敏寺），架设十二座十字架。有一座就架在这个地方。埃莉诺王后嫁给爱德华一世时才九岁。据说某次在随英王出征时，为英王吮吸伤口的毒液而身故，年仅54岁。p103-104 爱德华一世对现代英国形成的最大贡献就是对威尔士亲王的征服。现在英国人把王太子称为“威尔士亲王”。p104 “一听到文化，我就想拔枪。”出自纳粹第三帝国文学部长英国诗人Heinz Johst的剧作《施莱格尔》里的一句典范台词。p106 周越然把老处女（old maid）译成“娥妹”。在英格兰，任何侦探也比不上一个上了年纪的，有很多闲暇的刁妇“。阿加莎·克里斯蒂笔下的侦探马普尔小姐最为典型。马普尔小姐把圣玛丽米德镇放在显微镜下观察，发现”没有什么东西像一潭死水中的一滴水那样充满生命“。一点小小的涟漪能让她兴奋好一阵子。p111 阿拉伯的劳伦斯一生充满传奇色彩，既是军人探险家，也是学者诗人，甚至被说成是奸细卖国贼，不仅生前传说不断，他的意外死亡也颇具神秘感。生命中最后写的那份电报是发给他的作家朋友，纳粹同情者Henry Williamson 的。内容是邀请Williamson 周二到农舍午餐，风雨无阻。Williamson 在听到劳伦斯的死讯后，第一反应是想到他拥有了劳伦斯生前的最后意见东西，非常可贵，将来可以用在自己的书里。这份电报确如Williamson 预言的那样，非常值钱，这次拍卖的底价是八千到一万二千英镑。p118-119 ”布卢姆日“：一九〇四年六月十六日，两个完全虚构出来的青年在爱尔兰首都都柏林逛了一天，这一天因而成了值得纪念的日子。詹姆斯·乔伊斯的《尤利西斯》的故事就发生在这一天，于是每年的这一天就以小说人物之一的布卢姆命名，每年都要举行盛大的活动。p119-120 犹太人过于看重自己的头脑，拼命发展头脑从而忽视了身体。萨薇诺女士认为乔伊斯可能就是读了这篇文章，收到启发，才创造出这样一个窄胸的超级犹太人布卢姆。p123 托尔斯泰：”生命的目的在于自我完善，个人道德心灵的不断完善。“p124 德国哲学家维特根斯坦三十秒的音乐作品——”激情“。是在一九三一年的一本笔记本中发现的。没有特别的标记，有趣的是，它写在一句未完的句子后面，好像他开始说什么了，又找不到合适的语词说完，于是就转成了音乐。p116 格兰特·尤登（Grant Uden )是个历史学家，藏书家，写过不少历史轶闻之类的书，他最有名的那本《释藏书》，是西方藏书爱好者的必读书。p127 书人种种，毁书者：伏尔泰，查尔斯·达尔文，雪莱，华兹渥斯。p128 法朗士的小说，《波纳尔之最》。一生沉浸于埋首书卷，搜求孤本、潜心考证古代文献而又天真烂漫的老学究。”我不知道是否还有比阅读目录更容易，更迷人，更愉快的了。p133 《小熊温尼·菩》故事的最后，克里斯多夫·罗宾对小熊温尼说，：“菩，答应我。你不会忘记我，即使我到了一百岁。“温尼·菩想了一会儿，问：”那么，那时我有多大？“罗宾回答说，”九十九岁。“温尼·菩点点头，说：”我答应。“ 于是他们一起走了。但是不管他们走到哪里，不管途中发生了什么事，森林中那一块神奇的地方总会有一个小孩和他的小熊在玩耍。 童话的结尾总是留给人们淡淡的忧伤，那是因为我们都将告别童年，并将永远怀念那无忧无虑的岁月。 这个童话的作者是米尔恩，克里斯多夫·罗宾就是以他的儿子克里斯多夫·米尔恩为原型的。他的一生都在罗宾的阴影下生活，。终于他在一九七四年写了第一本自传《神奇的地方》，他在书中对世人说，“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自己不是罗宾！”p138 村上春树想从日本文化中解脱出来，向往西方文化、爵士乐、托斯陀耶夫斯基‘卡夫卡和雷蒙·钱德勒的幻想世界。成名后，他也一直没有日本的作家朋友，也不与他们交往。他说自己是个孤独者，不喜欢小集团。文坛是非多，村上春树保持观察者的身份而不做评判，可省却不少麻烦。 这位孤独的作家每天凌晨四点起床，工作五到六个小时；下午跑步十公里或游泳一千五百米，然后读一点东西，听听音乐；晚上九点就睡了。创作一部长篇小说大约六个月到一年，这期间一直保持这样的生活习惯。他说写长篇小说好像是生存训练，不仅需要艺术感觉，也需要体力的支持。p140 所有这些杰出的教授、哲学家、作家，政治界、文化界、经济界的理论家和评论家，都脆弱得叫人难以置信。“这些杰出人物，”自我意识要比肚量大，会以真理的名义把反对者千刀万剐，尤其当他们自己犯错的时候，瞧不起任何跟他们想法不同的人，思想奥林匹斯山上作威作福的诸神，他们等待的只是一件事：得到母亲的溺爱，也就是说不负任何责任“。p141 ”这就是萨特。发出内心的呼喊：起来吧，同志们，揭竿而起，反抗暴政，孩子们要有勇气！当现实蓦然出现在他眼前，就傻了眼。怎么，演说后面还有生活吗？“ 戴高乐不让逮捕萨特，萨特就成了谁都碰不得的人。”这些心地高尚的人物，自己做不成烈士，也不想做出牺牲，就要找个理想的替罪羊“。p142 还不如呆在家里呢。我们大老远跑去一个地方，往往大失所望，看到的不过尔尔，没什么特别的。所以有时不免觉得最精致的旅行还是想象。p143 ”真正能留在记忆中的都是些苦难的经历，是我们的那份沮丧、泄气，以及最终的艰难过关。“p144 ”做自传的人往往并无自己可传，就逞心如意滴描摹出自己老婆、儿子都认不得的形象，或者东拉西扯地记载交游，传述别人的轶事。所以你要知道一个人的自己，你得看他为别人做的传；你要知道别人，你倒该看他为自己做的传。自传就是别传。“钱锺书 p149 在初春阴冷的周末，读一本奥斯丁的小说，看一部奥斯丁的电影，最合适不过了。奥斯丁小说的故事并不怎么特别精彩，但她笔下英国乡村的日常生活、宜人的景致、琐碎的对话，和作者冷眼旁观的俏皮调侃，在在让人解颐。p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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