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页 二

我母亲深信，越是切除得多，那她（很小的）希望就会越大些。

尽管我母亲谈起美学来，也许会引用巴克敏斯特·富勒的格言“少即多”，就她而言，谈到癌症治疗，多总是更好。

她去世后，我看着她的日记，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的不是她的意志力——我原以为会看到她的意志力，因为对此她是那么引以为豪——而是她极度的绝望。“我在忙于用自己的精神战胜世界，可这时候我的身体却倒下了，”她在日记中写道，“我已变得害怕自己的想象了。”

“为了活下去，我们编故事”、“信则灵”。

桑塔格是理性的，她相信技术，她热衷于讨论那些治疗和改善的方案，但这一切的核心，却是一种精神的力量，基于信，基于一种编造出来的，并非谎言的说辞——“我认为你的病情不是没有希望”。

但精神终究扛不过物质。或许，因为桑塔格写过《作为隐喻的疾病》，让那位判定她只能等死的A医生产生了错觉，这是一个理性的女人，她需要的只是真实。但事实上，
讲起来，她说她想知道真相。但是，她心底的愿望在每个真正关心她的人看来都是不言而喻的。